學達書庫 > 時晨 > 坑妻食譜 | 上頁 下頁
六十六


  周睿專注地看著餘軍的每一個動作。上次余疏影把龍井茶葉泡壞了,他有模有樣地教她用八十五度的熱水泡才能帶出龍井的茶香……其實他也曾犯過同樣的錯誤,而指出錯誤的人,正是餘軍。

  母親病逝以後,周睿曾有過一段消沉的日子。在家裡觸景傷情,父親就建議他到外面走走散散心,考慮了幾天,他就提出回國念書的想法。

  周睿之所以選擇S大學是個偶然,而跟餘家扯上關係卻是他有意為之。剛開始他只是好奇,想見見讓父親念念不忘的人,因此特地多修了一門法語,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餘軍,也結識了他們一家。現在回想,這真是妙不可言的緣分,看來他們兩家註定要成為姻親。

  對於周睿來說,余軍是老師,也算是半個父親。這回他把餘軍約出來,不僅是為了緩和餘疏影和餘軍的父女關係,同時也是為了化解他和餘軍的矛盾。

  在他內心千回百轉的時候,餘軍已經將茶泡好,並將茶盞推到他面前。周睿斂起神色說道:「謝謝余叔。」

  餘軍微微頷首,「影影那丫頭,孩子性很重。她不懂事,但你不能不顧大局。」周睿直言,「對於我來說,跟疏影有關的事,同樣是大事。」

  餘軍像是沒有聽見,他接著說:「你的堂叔野心勃勃,你不好好對付他,只顧著這點兒女情長,真的有點不理智。」

  周睿明白餘軍的潛臺詞,他也順水推舟地說:「如果我剷除堂叔這顆毒瘤,您是不是就放心把疏影交給我?」餘軍輕輕地呷了一口清茶,茶質有點澀,看來這茶還是泡壞了。他不住搖頭,緩緩地說:「你比我更清楚,毒瘤是除不盡的。」

  得到這個答案,周睿也不詫異,他平靜地將手邊的資料推過去,「如果再加上這個呢?」餘軍一目十行地掃過去,他臉色微變,忍不住低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周睿不語。

  定眼看了周睿半晌,餘軍抿著唇將放在酒精燈上加熱的水壺拿開,把最後一張有周睿簽名的資料舉到火焰上燒成灰燼,當紙張只剩邊角,餘軍才把它放在手邊的空碗裡,再用茶水將那小星火完全澆滅。

  他抬頭,那語氣讓人聽不出情緒,「老祖宗留給你的東西,你就該好好珍惜。」

  「您知道我從來不在乎這些東西。」周睿淡淡然地說。

  餘軍倒是笑了,他說:「年輕人這麼淡泊名利,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周睿也笑,但態度很認真,「我也在奮鬥,不是嗎?」

  這話讓餘軍無法反駁。周睿持有斯特將近三成的股分,就算每天坐在葡萄園裡曬太陽也可以衣食無憂。儘管如此,他還是選擇擔起開闢亞太市場的任務,他的身分特殊,能開拓成功是理所當然的,要是失敗,卻要承受很多壓力與非議。

  在余軍眼裡,周睿向來是一個有魄力、有幹勁的人,正因如此,他才對周睿格外青睞,甚至把他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照顧和教導。

  只是,餘軍怎麼也沒想到,周家兩父子都在感情上過不去。跟周立銜比起來,周睿更是豁出去,居然連手頭上的股分以及他名字的動產和不動產全部搬了出來。

  將涼掉的茶水倒掉,周睿重新給餘軍添上一杯,「余叔,您可以考驗我,但不可以連機會都不給我。如果您只憑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就否定我,那對我太不公平了。」

  餘軍捧起茶盞,拇指沿著杯沿打轉,額間的皺紋深深地陷下去,始終沒有表態。

  周睿陪著餘軍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表情如常,脊樑卻直挺得發僵,洩露了他此際的緊張與忐忑。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軍終於開口,「雖然影影沒有你那麼矜貴,但我們從來不捨得讓她受委屈。我跟她媽媽希望她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孩子,不用大富大貴,只要安安穩穩就可以了。

  「這丫頭有點小聰明,但不是成大器的料子,而我們也不奢求她有什麼大作為。她成不了你的賢內助,充其量只是陪你過日子的伴侶,或許很快,你就會覺得煩了、膩了……」

  聽到這裡,周睿忍不住打斷他的話,「絕對不會!」

  餘軍抬手示意他聽下去,「男女之情沒有絕對,結婚的時候信誓旦旦地宣讀了誓詞,不一樣可以離婚嗎?你的條件太好,面臨的誘惑也很多,對於你,我真的有一萬個不放心。」

  周睿假裝聽不懂餘軍話中的重點,他很平靜地陳述事實,「這幾年來,我面臨的誘惑也不少,但我也沒有變心。」

  餘軍不由得再度打量他,周睿真的比他想像中倔強得多。話已至此,他們再說下去肯定得撕破,周睿越是平靜,他就越是覺得心浮氣躁,於是餘軍重重地擱下茶盞,「好了,不用再說了!」

  周睿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還真沉默下來。

  餘軍按捺著情緒,他將那份資料重新推到周睿手邊,「處理好這份嚇人的東西,不然你那聲『余叔』就可以免了。」說完便拂袖而去,臨走還不忘把賬單給結掉。

  包間裡只剩周睿,他重新泡了一壺熱茶,靜靜地參透著餘軍的話,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余軍跟周睿見面的事最終還是被餘疏影知道了,是文雪萊不小心說漏了嘴。因此父親一回家,她就像小狗一樣繞著他打轉,嘴裡還喋喋不休。

  從茶屋回到家裡這段時間,餘軍已經冷靜下來,他沒有繃著臉,但語氣卻不算溫和,「我跟小睿見了一面而已,你就不啞巴了?」

  這些天來,餘疏影幾乎沒有主動跟父親說過話。她自知理虧,只能訕訕地對他笑著,「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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