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舒莉 > 榮王 | 上頁 下頁


  眾掌櫃聞言都上前瞧一眼,眼尖的人立即發現那繡樣確實神似壽平的牡丹圖。「這……確實神似,像得過分啊……」

  世人皆愛壽平圖,但壽平既為臣工,所繪之畫便只為宮中所賞,民間要求他一畫實屬不易,倘若繡樣能趕得上此風,必會造成風潮,當然是件有無比賺頭的買賣——

  「君新當家,那……這麼好了,」眾掌櫃覷了覷彼此。「這些貨我們便不退了,但我們一定要獨家拿到這新花樣,你說如何?」

  無瑕沒想到安書竟能說動他們,驚喜之餘與他相看一眼,見他點頭,也鼓起勇氣答應。「沒有問題,無瑕在此允了各位掌櫃。」

  「好、好!」眾掌櫃得了好買賣,不由得欣喜。「那數量便照以往的訂單進貨,我們就靜候君新當家的佳音,待估算後告訴我們何時可交貨。」

  「好。」

  安然送走眾人,無瑕立即轉身謝他。「安公子,多謝相助——」

  「無瑕姑娘不要客氣。」不待她福下,安書已經伸手扶住她的纖盈雙臂。

  當他碰到她的手臂時,無瑕立即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溫暖,宛如寒山寺那日她倒在他懷裡時那樣……

  她隨即站直身,嬌顏卻藏不住羞怯,綻紅似春花。

  安書瞥見她臉紅,心一顫,竟像被勾去心魂,只能怔怔注視她的嬌顏。

  直到室內安靜得過分,他才發現自己忘了下語,斂眼看見繡樣道:「喔……我只是想到你勾的繡樣像極壽平所畫,才語出此事,這並不是我的功勞。」

  「不……」她也略略整色,嬌怯地抬眼回視他。「以無瑕愚見,肯定說不出此語,今日若不是有安公子的幫助,還真不知該如何化危為安……」

  無瑕想他到訪不過兩日,便幫了她兩回,真不知道如何表達內心感激。

  安書已拋開剛才的曖昧,恢復坦然。「你不用介懷,我說過與君老當家有故交,若還是不相信,就當我是為了攀與你長久做買賣的交情,才出手相助好了……」

  「安公子言重了,我當然相信你與爹爹有故交的事。」想起寶相要她小心的言語,無瑕想來真是有愧,是她錯將人家的一片真心當酒澆了。「無瑕如今無依無靠,以後若真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只希望安公子也能拔刀相助……」

  或許他的到來真是老天爺給她為鄂家、君家平反的一個機會,假以時日,或許她真能有機會對他說出真情,完成她與爹爹的心願——

  京城索家府上。

  兩江總督富祥一下馬,便被總管請進內院書房。

  索蘇額老態閒靜,正舉卷閱覽,見他進門,便放下書卷。

  「富祥給國丈爺請安。」

  「富大人,免了吧!」他起身,拎起煙杆子。「你請坐。」

  「嗻。」

  待富祥坐下,索蘇額也吐煙緩道:「榮巽親王下江南一事,想必富大人知曉了?」

  「是,我已耳聞。」富祥正是為與他商議此事而來。「他為查鄂海的案子,不惜請旨南下,如今人該在湖南境內。」

  「喔?」索蘇額老眼一眯。「他沒到蘇州?」

  「到過,不過我來的路上聽說他在湖南境內病下,派人向李知恩要了大夫,李知恩於是派了境內名醫,也上稟皇上,這才讓我知道他的下落。」富祥撚胡微笑。「想必是蘇州城那探不到消息,所以才急得病了吧……」

  外頭風傳一句「民間有壽臣畫,宮中有榮王畫」,對榮巽親王的畫技是褒得無法無天,但在富祥眼裡,他終究是個養于宮中、只知作畫吟詩的王爺,論打仗經驗沒有,談官場相鬥更是少得很。

  「嗯……」索蘇額沉吟,卻問:「但你親眼看到他人在湖南嗎?」

  富祥皺眉。「索大人這是何意?」

  索蘇額眯起眼。「你……該不會以為他只是個閒散無能的王爺吧?」

  「索大人可把話說明瞭,這話富祥聽不懂。」

  果真只是個莽夫。「當年太皇太后問當今皇上有何志向,皇上說了『願效法先帝』,同樣的問題,你可知道榮巽親王是怎麼答的?」

  「富祥記得……他說了只甘願為王。」當時這件事被人拿來議論兩人高下,於是皇后生的大阿哥勝出,日後也確實繼承大統。「這……不就無謀嗎?」

  「在宮裡,無謀便是有謀。」索蘇額身為三朝元老,什麼心機算計沒看過。「當時那句話保住了他的小命,否則你以為先帝真想立大阿哥為帝嗎?假若先帝那時表明要立他,皇后、外戚、近臣……容得了他活下去嗎?」

  「這……」福祥聽出幾分道理。「索大人是讓我提防著親王?」

  「總之你看牢自己做的事,我知道你與劉巡撫在君家織繡這筆賬上動的手腳,難保榮巽親王沒看出來,你千萬別敗了氣候才來哭悔……」

  索蘇額與鄂海本無深仇,當初是因為富祥與自己是親家,才與他聯名上摺參了鄂海一本,後來發現富祥是狐假虎威,表面湊集了證據給他 ,讓他信了鄂海的罪,背後卻全是自己的計劃。這事雖讓他不悅,可礙著兩家已成親家,摺子上也有自己的名字,他也只得忍下被人利用的不快,還得想著幫著他幾分。

  這是要他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富祥懂了,那我立即找人盯住君家織繡,同時派人查訪榮巽親王的下落,一旦找到,便盯緊他的一舉一動……」

  「嗯。」索蘇額這次點頭,又想起那日在養心殿外,安書與自己說的話……

  他明著問自己家格格,其實是在探自己與富祥的關係,既然兩家關係無可避免地被他知悉,那他自然得多幫著富祥一點,免得他拖累自己。

  斜著煙杆子又吐出口煙,索蘇額此時倒後悔太早許了富家的親事,若是能有個女兒許給安書,或許才是坐穩他當朝元臣的真正籌碼——

  自從那日安書出手相救後,無瑕對他便格外敬慕。

  早在兩人初次相見之時,她便覺得他為人正派、儀表不凡,幾次相處之下,他對她處處照顧,眉目間流露的關心溫柔,對絕境逢生的她而言,宛如是道冬陽,教她芳心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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