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蘇曼茵 > 女大不婚 | 上頁 下頁 |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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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願意落入那樣的境地裡罷了。」她說完,便背轉過身,面著牆壁,默然無語。 她不明白,男人為什麼只顧自己風流享樂,卻對女人背地裡的鬥爭視若無睹? 爹爹讓賢慧的娘親變得如此可悲可憐,為什麼能無動於衷呢? 婚姻之害,對女人尤其殘酷,偏偏她又絕非忍氣吞聲之人,將來或有一天,說不定比娘親所為更可怕的事,她都幹得出來—— 屆時,她將變成怎樣的女人呢? 綺南雁為她拉高了薄毯,柔聲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會像你爹那樣。」 史璿瑩嗤了聲,「平常百姓也許沒那個心力,但高官顯爵之人?哼,我沒見過例外的,除了我姐夫。」 爹爹不會理解她的心思,在他眼底,男人無論三妻四妾或流連風月,都是平常之事,何況滿朝文武誰不是如此?真要他盡心找個不貪美色的男人,只怕找到她白髮蒼蒼也遍尋不著吧!爹又不能隨便找個賣油郎胡亂把她嫁了,所以,結果都一樣。 她又想睡了,伸手揉揉眼睛,準備再睡一場,什麼都不想。 綺南雁坐在床畔的椅上,倚著牆邊的桌,雙腿擱在另一張凳子上。 他思索著她方才的話,心裡低歎。他爹和他娘倒是一輩子恩愛得很,自從他爹走了以後,娘還是朝思暮想,連老家也捨不得離開。 「綺南雁……」史璿瑩突然轉過頭來,呢喃道:「為什麼……我每次逃跑,總是你來追我呢?」 綺南雁抿抿唇,老實答道:「因為你姐姐囑咐我帶你回去。」 「我怎麼求你都沒用,是因為我姐姐?」她不禁蹙起秀眉,瞪他一眼。「你為什麼肯聽她的?」她姐姐有那麼重要嗎? 綺南雁莞爾一笑,猜她八成想歪了。「你姐姐是令狐雅鄘的妻子,而令狐雅鄘,是我的主子。」 「你有主子?」她更好奇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瞌睡蟲都跑光了。「我以為你只是一名浪蕩江湖的遊俠,是我姐夫的至交罷了。」 綺南雁輕歎。「我爹從前是令狐家的護衛,雅鄘的爹爹為我們除去奴籍,讓我們一家三口恢復自由身,可直到我十幾歲時,都還稱雅鄘『少爺』。」 「可你現在自由了啊,和我姐夫像親兄弟似的——」她還是不解。 「在我心裡,他永遠是少爺。」綺南雁聳聳肩。 喔,她點點頭。「所以說,奴才一輩子是奴才?」 「是啊。」綺南雁笑了笑。 自雅鄘從地上站起來、學會走路的那一天起,他就時時守護在他身邊。他畢生所學的武藝,也是為了保護主子而精進。直到他十幾歲時,雅鄘他爹突然叫他過來,要他把雅鄘當作親兄弟般平起平坐…… 其實那挺方便、挺舒服的,他不得不承認,可以偶爾在小主子不受教時揮拳揍揍他什麼的,滋味不賴。但骨子裡,雅鄘依然是少爺,他依然跟前跟後地伺候著他,直到某天,他爹一夕猝死,死於莫名其妙的心疾。 那天清晨,他還聽見爹正和娘聊天,爹伸手撫著胸口,說那兒有點悶悶的,娘點頭,說會去大夫那兒問問。那時他剛從灶房拿了只饅頭,急著跑出去和雅鄘會合。 午後回來時,爹爹已經沒了氣息。 武功高強,方當壯年,連小病小痛都不曾有過的爹,竟然這樣毫無預警地走了。 人世如此無常,那麼練武到底有什麼用?他幾欲發狂,不是都說練武強身嗎? 武藝絕頂的爹爹為何那麼輕易地走了? 因此,父喪丁憂期間,他染上了酒。 雅鄘那時常常不請自來,兩人不是喝酒就是打架。他不再對這位世家公子客氣,每次都將他打趴了再找人扛回去,可沒幾天他又會過來。如此過了三年,雅鄘居然也從只會花拳繡腿的公子哥兒變成真正的高手。 而他,服完喪後,便辭別母親和老主人家,決定獨自行走江湖去了。 人生苦短,他只想盡情闖蕩。初時什麼也不懂,只想到處開開眼界,沒想到幾次路見不平,無心插手江湖事,就如被捲入漩渦中的落葉般,只能涉入江湖了。 「既然如此,那怎麼又回到我姐夫身邊呢?」璿瑩柔聲問。 「他有危險。」綺南雁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主子永遠是主子,無論他身在何處,無論他名氣再響,始終沒忘了雅鄘。 史璿瑩頓時肅然,有些欣羡他和姐夫之間的情誼。他們是真真正正的知己相交,才不是他說的什麼主子奴才呢! 似乎太過嚴肅,綺南雁輕咳一聲,連忙轉開話鋒。「你姐姐嫁給令狐雅鄘,便是我的當家主母,我當然聽她的——」 史璿瑩聞言,不禁大樂。「那這樣算起來,我是你當家主母的孿生妹妹,你也該聽我的?」 「只要不違背你姐姐、姐夫的意思,我就聽。」綺南雁微笑。 如果她真那麼想使喚他……那當然可以,假若她有辦法掌握他行蹤的話……那就來試試看啊! 史璿瑩閉上眼,舒服地伏在枕上。 好了,這回她真的要睡了,不聊天了。 「綺南雁……」臨睡未睡之際,她模糊呢喃著。 「嗯?」 「你不要走。哪兒都別去,就陪著我。」 她突然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腕,將他掌心拉到自己枕下貼著。 這舉動絕對稱得上驚世駭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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