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色 > 當魚愛上水 | 上頁 下頁 |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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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姒胸口激跳,像極中學時代和喜歡的男孩約會,空白時刻期待不已,時機來臨又彷徨無措,內中仿佛只有一條微妙的絲線牽引,只需略加用力,一顆心便如燈蛾撲火,不再回頭。 此刻,絲線兩頭被他和她拉扯著,長度不足,柔韌有餘。所以,當他低頭以嘴唇輕觸她額頭時,方姒雖然僵硬,卻沒有掙扎。 細微的感觸察知他的心跳加快,心竊喜——這人並非如自己口中所言是個泡慣夜店的浪子,因為當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頗顯緊張,必有或多或少的情愫…… 他低頭吻她的唇,淺淺地。她生澀回應,完傘不懂配合。徐傲輕笑,正要繼續,方姒早已羞顏滿臉,推開他火速逃回房中…… 在洗澡間胡洗一通後,她終於平靜下來。腦筋異常清醒,所有的曾經在腦海快速閃過——電梯冤家路窄!戲劇性的雇傭關係!他惹她生氣,然後一反常態刻意挑逗…… 她對他好,開始於感念他寬待自己,後來,卻被他狀似玩世不恭實則精明強幹的性格吸引。 愛情二字,果真沒有情理可言。 只是,傭人愛上主子,本來就是千古怨婦的戲碼,她,她何必呢? 想當年,父親車禍當晚,帶著她和弟弟到林家接母親一下班,在林家門前的樹陰下,他看見應酬回來的林洪醉醺醺地拉著出來開門的母親……說她皮膚軟滑,身量苗條,根本不像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父親大怒,正欲上前救護,卻聽得屋內傳來林太太的聲音……為免母親難堪,他拉著她和弟弟隱在樹蔭中,黑著臉等至母親下班,把她和弟弟塞給一臉愕然的母親,拋下恨恨一句,「——我現在跑夜班的士,今晚不回家睡了!」話畢轉頭就走。 而這一句話,就成了她聽得父親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直至現在,母親仍然不知道父親因為看見林洪凋戲她怒極加班,因而超速駕駛。 方姒沒有說出來。因為知道,如此前因,足可以令母親悔疚至死。 她不會如此殘忍,死也不會。才七歲時,已深諳此間道理。 後來,母親向四歲的弟弟查問當晚的事,弟弟說得模糊,她開始懷疑,調轉槍頭質問她。方姒死咬定那晚只是剛到,什麼都沒看不見。母親終於選擇相信。 她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但她想母親安定,舒心。於是不停地在她面前說所有的坎坷都是大意——爸爸媽媽前生必定是達官貴人,幸福夫妻,福享得太多了,今輩子就要艱苦些。聽說說這個分配制度是上帝定下來的,斷不會錯的。 突然,門外傳來幾下細碎的敲門聲。方姒深吸一口氣,靜靜上前打開門,看著門外的他。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新浴初過,臉光光亮亮,如同尖尖的杏子,上面剛塗了一層淺香的保護霜。一頭長髮用手絹隨意紮在背後,必顯純真可人。 徐傲心一跳.不禁訥訥道:「我想問你吃不吃宵夜……」他視線一閃,在她臉孔略一逗留,隨即越過她望向房內,「哦,在看電視……播夜間財經新聞呢……外面的電視有雪花,我進來看行嗎……」 方姒一呆,扶著門框的手無意識一松。 「我進去了啊。」他肴著她。 她小臉一漲,「要進就進!這房子本來就是你的。」 徐傲果真走進來。 這房間自方姒搬來後便是她的天地。為了讓她放心,一鎖六匙全給了她,他沒有備用鎖匙。 前幾個月,他替她安裝電視進來一次,那時她防賊似的防著。後來她到外頭聽電話,徐傲才得以細細打量。 房內小巧整潔。縈繞一股女孩特有的體香。床邊的小書桌被移到窗臺處,上面除了幾本書,還有一大紮燦爛非常的黃色非洲菊。菊花特有的味道鑽進鼻腔,雖然有植物氣息,卻不幽香。昨晚好像了見她了一大紮回來。 他挑屑淡笑——方姒不笨,樓下常有販商挑著這種菊花叫賣,早上十元二支,傍晚會變成十元五支。 「喂,你究竟是要看電視還是吃宵夜的?」她扭捏站在門邊,說話卻顯得虛張聲勢。 「都想。」他沒望她,一屁股坐在床邊看著電視。 「我煮麵條給你吃。」她走出去。 「啊,不了,也不怎麼餓,不吃了。」 方姒「哦」了一聲,訕訕地站在房門邊。 徐傲叫,「過來坐啊。」隨即又笑,「我又不是老虎,你離這麼遠幹嗎?要不咱們到廳裡看去。」 「誰怕你來著!」方姒白他一眼,訕訕走過來坐在床的另一邊。 「不怕就好。」 數分鐘後,是財經新聞評淪的廣告時間。 徐傲歎息一聲,兩手交叉疊放在腦後,閑閑中躺在她床上,「我這屋子一廳三房,就數你這間房子方位最好,座兩向東,天天有晨光叩門,多好。」他語氣悠閒,一副未有意識自己行為不雅,有礙觀瞻的模樣。 方姒心中有鬼,小臉漸漸火熱。 他瞅她一眼,「咦,臉紅成這樣,在想些什麼?」 她嚇了一跳,「沒想什麼,哪有!」 「我有。」 她咬牙,等了半天還未有下文,只得扭頭望著他。 「我說我有想……」 「那你想什麼?」 這笨蛋居然接龍,讓他輕易抬腿登高一個臺階!徐傲一個鯉魚打挺紮起來坐在她身邊,「我在想,究竟你這種女孩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在想要與不想要之間,是否能夠堅守如一。」 方姒不懂,轉頭望他,猛覺他就挨在自己身邊,定定凝視自己,心中「怦怦」激跳,連忙挪開往旁邊靠,卻醒悟動作幅度太大,只得一收腰板,怔是僵在半空。 徐傲笑,「你這人雖然古板,卻就是有這麼一丁點可愛!」 「可愛?」她咬唇,「我怎麼會可愛……」 「不止這樣,你還勤懇節儉,品格純良,是個良好市民,是萬千男人心中的好女人。」他微笑,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你……究竟在稱讚還是暗貶?」 「當然是稱讚你。」他盯著她,手緩緩伸出把她垂在臉頰的一絡黑髮撩於腦後,「外人覺得我性子浪蕩,渴望多姿多彩,其實我喜歡過平淡自然的生活,你能給我這種感覺。」 她紅著臉,不停地輕搓雙手,「可能我自小就……熟悉傭人的工作,這就是所謂的得心應手吧……」 「我們可以長期如此。」一隻手輕輕放在方姒腰間,在她尚未意會之時,他手勁突然一收,把她整個拉向自己,低頭喑啞說:「你寂寞,我也寂寞。兩個寂寞的人互不討厭,何不走在一起?來,告訴我你的意願。如果你搖頭,我有足夠的自製力令自己離開。如果你不搖頭,我會……」他頓住,眼睛凝視著她,漆黑的深潭有著柔情蜜意、色欲興味,更不會缺少能令女人迷失的誘惑氣息。 方姒知道出事了!心中立時激越澎湃,卻不搖頭不點頭,只是呆了似的睜大眼睛望著他。 「不想?」他低問。 她傻傻搖頭。 「想?」 她僵著脖子。 「笨蛋!這種模樣最容易令老男人淪陷!我再問一次,你願不願意?」 她被罵回神了,臉面迅速緋紅,扭捏了半年,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徐傲喜極,頭一低,迅速吻住她的唇。 隔天,方姒睜開眼睛,見得躺在身邊的徐傲兩手撐在腦後半挨起身子,滿臉微笑地望著自己,小臉立時升起紅暈,羞答答掙扎下床梳洗去。 看著她扯過被單包著自己慌慌張張找衣服,及至拿起內衣褲,又想得他在後面看著,藏到前面飛似的朝浴室走去。胸圍的帶子不知怎的纏住衣櫃門把,一回身便掛在上面,她可沒注意,飛速抱著衣服沖進洗手間。 徐傲「哈哈」大笑,覺得她可愛極了。他爬起來走至衣櫃前,以小指勾起那件小東西,又笑了好一陣子,然後吊著它閑閑踱至浴室門前叩了幾下。 「什……什麼事?」裡面急問,聲音有點顫抖。 「你裝備不全,出不來的。」 「……」她不說話。 「開門吧,接過你最重要的裝備。」 「不!」這麼羞,打死也不開門。 「哦,你不穿?我強烈反對!太便宜外頭的臭男人。」 方姒立時朝衣架子上一看,終於明白他所說的裝備是什麼了。 徐傲快要笑死了,「怎麼樣,還要不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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