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格桑花開 | 上頁 下頁


  蘇雷一直在注意著衛風,事實上,這三天三人忙於採購出行物資而同起同息,他就一直在注意著他。蘇雷覺得衛風臉上的期待和不時無意識地攏緊眉心,令他覺得老大此行不是為了金錢,也不是為了尋找刺激,而是為了求證一些在腦海中隱隱浮動,卻無法用口頭表述的複雜感覺……

  「老大,查過銀行賬戶沒有?」

  衛風正半挨在椅子上眯著眼睛養精神,臉上的淡然非常配合他狀似慵懶的姿勢,但那一雙隱隱閃動的眼眸,似乎再一次無聲地告訴旁邊的蘇雷,他的心情,並不如表面上安靜。

  「老大?」蘇雷微微直了直身子,盯著他,「神遊太虛哪,這不像你的脾性耶——」

  衛風緩緩睜大眼睛,「我出任務不一定為了錢,但不收錢我是不會出行的。」

  蘇雷乾笑兩聲,「對,先收了錢才是正事,否則老狐狸還以為我們是義工敢死隊,為那夥終日吃著無憂米的富翁衝鋒陷陣死而後已呢——」

  衛風覷他一眼,「你不是挺迷信嗎?在出行當天提了N次『死』字——」

  「我這就叫迷信哪?我們即將接觸的雲南馬幫就不知算是什麼了。他們連盛飯的傢伙都不能叫飯碗,踏入家門該先跨哪一條腿都得講究呢——」

  衛風挑挑眉毛以示回應,隨即眯著眼睛扭頭看向窗外。

  蘇雷知道他有心事,但對方不說,他也無意開設「蘇雷熱線」,人嘛,想不通自然就不會想了——

  「蘇雷——」

  「嗯?」歇了這麼久終於開口了,真是衛風式的談話方式。他正準備閉目養神呢。

  「關於祖母綠這種寶石,你聽說過什麼故事沒有?我的意思不是要分析它的構造和質地,而是它的傳說……」

  「哦?」蘇雷盯了他一眼。

  衛風收回視線,沒有追問。

  蘇雷淡淡地一笑,拖著聲音說開了:

  「這種寶石越是通體透綠就越有靈氣,早在公元前四千年的古巴比倫國,人們就把它喻為維納斯女神的信物。在古羅馬帝國,民眾認為佩帶它能帶來超能力和超強記憶,而古埃及人則認為祖母綠是愛神臉上的一滴眼淚,也被稱做天使的眼淚……反正傳來傳去,都是與某個美女神仙有關的吧——」

  「與神仙有關係?」

  「嗯,一些野史奇書認為,人若佩戴原體採用的上乘祖母綠的雕刻物能令精神境界更為潔淨。聽說它自身發出的綠光集合了天地間的日月精華,山川靈氣,是至死不渝的愛情象徵——」

  「愛情象徵?」衛風微微一愣。

  蘇雷聳聳肩,

  「是啊,聽說某些祖母綠佩飾被法力高強的大師輸入強大的念力,會產生一種同己相吸、異己相斥的磁性……咳,這種說法倒有些玄了……不過這也只是一種傳說而已……」

  衛風「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斜挨在椅背上,沒有再說話。

  時間輕輕流逝,現在已是下午了。衛風略活動了一下身子,扭頭望瞭望蘇雷。他似乎睡不安穩,臉微微地青白——是因為接近高原的氣候了。

  衛風替他蓋嚴毛毯,視線從飛機舷窗看下去,高原之上,石林、石芽,峰林等地貌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壩子,幻化成山水拼圖上的小方塊,有棱有角地拼湊出一方色澤斑駁的世界。綠色的梯田上總會零散著很多黑色的岩石,遠遠俯視,就像在綠色的圍棋盤上隨意撒下一把黑子,顯得奇異而別致。

  黃昏將近了,西斜的陽光把那些細小而美麗的組合全部染上一層安詳的金黃,很美,一種遙遠的美。

  飛機越飛越高,他們的高原反應漸漸加劇。衛風感覺四肢有些麻木,頭腦卻仍然清晰,除了呼吸略顯沉重,心情也有些飄忽、躁動與不安外,還有一股捨棄塵囂的竊喜。

  腳下的山脈突然增多了,幾乎是連綿不斷的。一些隱隱約約刻在山脊上細如遊絲的道路,寂靜地彎躺在巍巍的山脈之中。遠遠看過去,黑黝黝的山巒間,纏繞著迷離的霧氣,讓人無法不凝神注視,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命令著你要這樣去做——

  沿著山脈和河流看過去,發源於唐古拉山的金沙江、瀾滄江、怒江逐漸壯闊,如同銀白色的練帶,彎曲飄動在連綿不斷的綠色或紅色的山嶺之間,卻又在突然之間兀地高起一堵鐵青色的山脈,然後,是更高海拔的黑沉沉的從北到南排成幾列、氣勢森嚴的山脈。

  仿佛,它就是這樣從地面陡然抬升,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在浸透著原始的蒼涼之中,顯得壯麗雄奇,卻又茫然孤獨。

  突然,前方時明時暗地反射著一點點銀色的影子,衛風頓時挺起身子,凝神望向前方——似乎,有一股氣勢磅礴的、原始的、朦朧的萌動,漸顯于暮色灰黑的天邊,那兒,閃動著一簇簇帶著銀光的影子。

  他知道,那兒便是橫斷山脈,無數不可預知的際遇,正在徐徐揭開神秘的面紗……

  第二章奇特的少女

  天色迅速地黑沉下來。飛機降落在人跡罕至的橫斷山脈以東一片略為平整的壩子上,內中零散地住著數十戶納西人。衛風知道,這兒是離華僑夫婦的女兒女婿失事地點最近的一個村莊。村民們一般都為外來人和旅遊團帶路、運送物料,人們稱其為馬幫。

  查理早已委託趕至德欽的徐先生在這個小村莊聘請幾個村民負責看守飛機,以便他們任務完成後,可以迅速離開當地。

  向擎首先下機,隨即是衛風和蘇雷步出艙門。就在重新踏足山地之時,三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立時向周圍望去。

  清冷的月光下,周圍空曠遼闊,連綿起伏的雪峰沿著天邊如扇狀般展散,發出遙遠而神秘的白色光芒,那是雪域地帶最原始最單純的色彩,也是那樣的蒼涼和絕美!

  三人還在呆立之際,等在旁邊的幾名穿著羊皮背心和棉褲的納西男人立即一臉笑容地上前問好。一個小眼睛的男人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介紹自己叫阿羅,他左邊那位矮胖的叫阿裡,高瘦的叫朱勞。三人是他們的馬幫成員,另外還有四個較年老的留在這裡看守飛機。

  阿羅看見他們的態度並無囂張之態,態度更是熱誠,連忙請他們到不遠處漆成泥黃色的石居。

  矮墩墩的小木桌上,擺著熱騰騰的酥油茶、羊肉和燕麥做成的糌粑。阿羅非常熱誠地招呼他們坐下,自己卻站在一邊。衛風他們硬是要他們也一塊坐下吃喝。

  阿羅非常高興,三人便也緊緊地擠坐在一邊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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