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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旁邊的桑曉早已笑翻了天。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早早起床桅洗完畢。桑曉跑進父母房中聊了好一陣子,才眼紅紅地和父母一塊步出房門。白遠康夫婦氣度依舊雍容,臉色卻略顯青白。

  藍翠思只是默默地拉著女兒的手,輕聲叮囑她要小心身體,又對衛風說千萬不要向外洩露桑曉年齡上的秘密,以免被現代醫學界一些狂徒當成怪物般檢驗。

  聽著母親柔柔的嗓音,桑曉再也忍不住了,返身撲進她懷中大哭起來。旁邊的衛風卻隱隱地有一絲奇怪——雖然這裡地勢隱匿,但真要再見面,也不是太難吧。要不,他們將來還可以再來啊。

  「不可以!」白遠康淡淡地說,他似乎看穿了衛風的想法。

  「霧穀裡有著與別處不同的地理和氣候,還有奇異的水質和磁場效應。這塊奇特的地帶是我們心中的『香巴拉王國』。當然,隨著科技進步,世界上任何最隱蔽的險地都會留下探險者和考古者的足跡。所以,我們並不是要刻意隱瞞些什麼。事實上,即使把霧谷公諸於世,也只算是一個古納西族人與藏族人合流的小村莊而已,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們三人不會把這次的經歷說出去。」

  白遠康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適當地延長天然環境的壽命而已。」

  衛風略一皺眉,「陸地的環境或許險要,但只要駕駛飛機,這一片山谷也是會被人發現的吧。」

  「我看這比較難。」

  「哦?」

  白遠康指了指頭上,

  「霧穀的上空,始終縈繞著一層薄薄的紫色霧氣,從天空上看下來,這兒會奇異地形成低矮的坡度,令人感覺這兒只是一片非常不顯眼的小雪峰,因為周圍環繞大片令人恐怖的沼澤地,沒有人會冒這樣的險要闖進來察看……關於這些,你將來可以再問桑曉,我們說過,霧穀沒有秘密。」

  衛風點頭,心中仍然有頗多的疑問,卻一下又拼湊不出什麼,心想以後或想起來詢問桑曉就是了。蘇雷也有相同的想法,也懶得再問話了。

  白遠康感覺兩人再無疑問,便回身在房中拿出兩個盒子和三支裝著黃色液體的小瓶,逐一遞給衛風,

  「這是谷中許多名貴的草藥種子,你們試試外面能否種植吧,桑桑對這個很在行。至於這一盒,是一對紫玉鐲子,是我和內子當年的定情信物,現在送給你們吧。最後這三瓶東西,是炸藥。」

  衛風一愣,「硝酸甘油?」

  「對,霧穀只有一條平路入口,也就是你們進來的那一條,你們離開後,調好計時器,把山洞裡的幾處出口和那條小峽谷炸了吧。」

  「不!不能這樣!那我真的不能回來看你們了!」倚著母親的桑曉突然尖叫著,眼淚同時洶湧而出。

  「女兒,炸了那條峽谷也是好的。那些尖銳的黑礁石,很容易插死一些陷於絕境的探險者。至於那個潮濕的山洞,常有毒蟲出沒,你吃了異香丸才倖免侵襲,若一般人如何避免?即使過了大黑峽,另一山洞的奇門遁甲至今也只有我和數十年前一個探險者能闖過……事實上,這幾百年內,那山洞已經困死過十來個人了。」

  「那你們不再出穀了?」

  白遠康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天空,衛風立時明白,谷內原來藏有小型飛機!

  不過,白遠康又及時駁斥了他的論點:

  「穀中能夠自給自足,除了十多年前我到昆明採購現代物品後,那架飛機就再沒使用了。當年我在昆明只待了三天,便覺身體衰退得異常厲害。我們通過修煉保持青春,卻無法適應外界的環境,一旦離開霧穀便會迅速衰老,回復原來的年紀——呵呵,那時,我和內子都是老傢伙了。」他愛憐地抓著妻子的手,兩人深情地互望。

  衛風大驚,「那,那桑曉呢?她會不會有事?」

  「她從來沒有修煉過內乘心法,如果不是……那件事,她只是個正常的孩子。」白遠康臉色微微發白,語調也顯得沙啞,「不過,我們也無法知道她在外界生活會有什麼變化啊——既然桑桑留在霧穀感覺痛苦無助,那就乾脆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吧,人生總有嘗試,對不?」

  衛風還覺得百般憂慮:桑曉會否像父親口中所說,因為步出霧穀,接觸不同的氣候和食物而承受種種突變的痛苦?

  如果真會這樣,她、她會不會生病?或有什麼奇特地改變?老實說,他寧願就這樣慢慢等待她長大,總比看著她痛苦和難過更令他容易接受啊。

  十點一過,陽光顯得明媚。四人背上行李,步出白家。路上碰上的穀民,也只是微笑點頭,並不為他們背上的行李而感覺新奇。到達小木橋時,白氏夫婦止步,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定定地張望著女兒。桑曉抹著眼淚,一步一回頭。直至過了小木橋後,眾人回望,薄薄的紫霧裡,赫然已不見了白氏夫婦的蹤影。

  衛風默然,拉著桑曉的手握緊了一些,拖著她踏進柔軟的「綠蒜子」草地,隱入漸漸濃重的白霧之中……

  穿過擺佈著奇門遁甲的山洞,衛風在大黑峽旁邊的洞口處放了一小支硝酸甘油。四人蕩過暴怒如昔的大黑峽,進入潮濕陰冷的山洞後,他按動爆破計時器。

  穿過潮濕的山洞,他們先到達當日出事滑下來的礁石峽谷,以同樣的方法把其炸毀,然後返回洞中,白另一出處直達冷杉林,衛風再按動爆破計時器——另一入口,也被完全封死了!

  一聲接一聲的爆破,換來桑曉難以自控的悲泣。衛風都把她緊緊摟在懷裡,捂緊她的雙耳才按動計時器,然後在硝煙與雪崩聲中輕拍著她安撫好一陣子,才繼續沉默著上路。

  第九章格桑花開了

  一路上,衛風非常注意桑曉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她不會喊累,也不怎麼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垂著小臉,靜靜地跟在他後面向前走著。有時和衛風並排走會不時看他一眼,仿佛在觀察他在想些什麼。但是,隨著霧穀漸遠,她更加沉默,也沒有再望他了。

  衛風非常明白,第一次離鄉背井,只為渴望擺脫無邊的痛苦,追求心中美妙的生活,還有一句曾經的反悔和再次修補的承諾,她的忐忑不安是對的。所以,每每總是把目光包藏著她,企圖以沉默告訴這個迷惘而無助的女孩,他對她的承諾是堅定的,是不會改變的。

  晚上,眾人在一處略平整乾燥的草地上紮下帳篷。桑曉走向不遠處的地方幫忙搬石頭搭爐子生火。她選中一顆石頭卻搬得身子也彎曲了,嘴裡喘著氣。正在紮著帳篷的衛風一急,連忙大步上前接過石頭,嘴裡輕斥:

  「快到一旁坐著去,這些不用你來弄——」

  「我也是隊伍中的一分子!我要弄!」

  不遠處的蘇雷伸長脖子叫道:「桑桑,桑桑,過來把各人的背包拎到帳篷裡去!」

  「哎——來了——」

  「站住!」衛風喝住桑曉,隨即怒目瞪向蘇雷,「你要弄自己弄,不准煩她!」

  「桑桑肯幫我就行啦,是不是啊,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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