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素問 > 陪我倒數兩三秒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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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天沒吭氣,走在前面的沙瑞星停了一下,扭頭大嚷:「走路能不能快點?我扛著東西都比你快,一會兒去晚了,別哭喪著臉煩我!」 「誰像你那麼壯,我累死了。」今天跑了好多路,又沒好好吃東西,還被腳踏車的瓦片撞到,腿上酸疼,簡直是寸步難移。 他瞅了我揉撫的兩膝一眼,不無諷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弱了?」 「女孩子嬌弱有什麼不對?」好痛恨他的那張臭嘴,對誰都可以好言好語,就是對我吝嗇一字一句!「是你到處喊我是男人婆!」 「你覺得讓每個人知道你很嬌弱是好事?」他的眸子在夜幕中閃光。 難怪老妹形容她的瑞星哥哥有一雙顧城詩中的眼:黑夜給了我黑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雖然我不大懂那首詩,可是他的眼真的很耀眼。 「至少,他們會對我很照顧!」 「錯!」他嗤笑了一聲,那笑聲若波浪拍打礁石,「沒想到你也和那些狹隘的女生一樣庸俗,利用楚楚可憐的一面來博取男人同情很偉大嗎?可笑,你想過沒有,世上不是只有好男人的,如果讓心懷不軌的惡徒抓到你的弱點,你覺得你還有辦法安生立足嗎?你大概不記得我為什麼叫你男人婆了。」 他的話如一盆冷水澆頂,我渾身戰慄。 男人婆,這是他給我的外號,聽太久了,都麻木到差點忘了是哪年哪月的事……月月剛上小學一年級時,有幾個外班的男孩總欺負她,在月月的新衣服上畫烏龜,被我發現後一頓好打。誰知不中用的小屁孩叫了一夥初中的小混混來學校附近堵我,那次不是沙瑞星的 跆拳道隊友恰好經過解了圍,險些被高年級的男生打破相。其實,他們只要我的一句道歉,我沒錯,當然死活不肯,被打得鼻子流了血,還掉了一顆牙,這事後來被大蠻牛知道了,他從那時起叫我男人婆的。 我……我的能力是不輸給男生的,是這個意思嗎?時隔多年,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個嶄新的理解,而且,越發清晰。 如果讓心懷不軌的惡徒抓到你的弱點,你覺得你還有辦法安生立足嗎? 這句話不禁讓我聯想到了佟逸白天的那個警告。他不讓我洩露肖輕嵐的病,是有這個顧慮嗎?唔,或許他是對的,先不說誰會傷害誰,就是傳到用人單位那裡,也會影響肖輕嵐日後的前途。我不得不承認,佟逸的心思遠比他的外表要體貼,讓我對他多了一層敬意。 不過,人家情同手足,不管有沒有傳聞中的糾葛,始終是好兄弟。沙瑞星呢?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道理?無論如何,我都無法認同那是他對我的關心。 怎麼可能? 他應該為我耽誤他的大事而任我自生自滅—— 那時,沒人告訴我,什麼叫愛之深責之切。 第三章 怎一個仇字了得 東大面積廣,有充分的空間規劃景致,也有嚴重的弊端。 無論上課還是下課,學生們要找一個教室都不容易。東大在本省另一城市還有分校,而本校三個區單單地鐵就繞了多個站點,可想而知,走路得花一番時間。 我們走了十多分鐘,終於到達那間修車鋪。看到我們來,修車師傅搖頭:「收工了,明天再說!」「那怎麼行?」我著急地直跺腳,「大叔,您給看看好不好?我一會兒用呢。」 修車師傅拿著扳子敲敲身旁的工具箱:「你們也不看看幾點了?再不回家去,我恐怕就吃不上熱乎乎的飯了。」 「車都弄來啦,您總不能讓我們扛著回去吧!」我一個勁兒地作揖,「拜託了大叔,您給行個方便,撬一下後面的鎖就好。」 「那你們也給我行個方便啊。」修車師傅固執地不肯妥協,「今天好歹是週末,誰不想早點收工回家?」 「可您看,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嘛……」我悄悄地用力掐手背,希望塑造一個淚眼婆娑的可憐姿態。 噗! 在我努力做最後一絲掙扎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很煞風景的輕嗤。我極力控制,不想在關鍵時刻功敗垂成,只得握緊拳頭,容忍下去。 「不行,那把鎖一看質量就不錯,要撬也不是一兩分鐘的事兒。你們把車放在這裡,我明天一大早來了再開工。」修車師傅二話不說,還是繞過我倆走了。 「師傅!你怎麼忍心這樣子對我們啊!」我連叫幾聲,都沒有結果。扭頭再看那個大蠻牛沙瑞星,正懶洋洋騎在車的後樑上,幸災樂禍地笑。我的目標立即轉移,「笑什麼?車子你是你搬過來的,不怕白費力氣,儘管笑。」 「我不怕。」他搖頭晃腦地擺擺手,「既然做了,就沒有後悔的理由。倒是你……裝可憐裝得好失敗。」 我不敢置信地訥訥道:「你……說什麼?」 「為了博取同情使點小手段無可厚非,但是……」他勾勾手,邪裡邪氣地一彎唇,「你有沒有考慮一下自身的條件?」 這話聽著好刺耳,仿佛在提醒我一隻烏鴉不該妄想變為鳳凰。我千方百計無非是要達成自己的願望,憑什麼要受他唾棄? 我不語,緊抿著嘴唇。 我沒有和他鬥嘴,沙瑞星納悶地揚起一邊眉毛:「好了,以後做事記得用用大腦,這件事有我搞定。」 「不用。」我倔強地拒絕,「車放到這裡,我自己會和洗衣房的人解釋。」鬱悶完畢,我決定鼓起勇氣面對事實。 「又不要我幫啊……」他長長地歎息道。 「不用!」我大聲否定,頭也不回地往宿舍的方向走。 「喂,你不要意氣用事……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沙瑞星那欠揍的嗓音不斷地傳入我的耳朵,我索性從褲袋裡取出剩下的香巾紙,團成兩個小團塞進耳朵,拍拍手,眺望燈火闌珊的宿舍區,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哎,雖說必須面對洗衣房的二重唱,我還是膽怯地在宿舍外踢石頭塊、繞圈子。聽說洗衣房的夫妻倆是劉絨絨的遠房親戚,這兩人倒沒劉絨絨凶,為人很好,也極為健談,一旦拉你聊起來就沒完沒了,大小的瑣碎事嘮叨千遍也不厭倦,所以大家除了拿衣服、被單到洗衣房清洗,誰會傻乎乎送上門去被轟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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