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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吳紫和裴京在溪邊抓了許多螢火蟲,放在帳篷裡,累得精疲力竭地睡死過去。

  半夜裡驚醒過來,發覺又是風又是雨的,吹得帳篷拼命搖。身旁睡了一個人,正抱著她的腰。一拳打下去,打出一聲呻吟,竟是裴京。他又躲到她這裡睡了,膽小鬼。大男人一個,還怕下雨。只可憐了他的高大身軀,窩在小帳篷裡,盤得像條蛇。

  他被打醒了,揉著眼口齒不清地問:「怎麼了,你為什麼不睡?」

  還好意思問!剛想再打他幾下,帳篷外卻傳來黃鶴怪異的聲音:「阿紫,快出來。」

  「怎麼了?」探出來,立刻被雨打得臉生痛,卻見黃鶴全身濕淋淋的,抹著臉,提著手電筒,「阿浩受傷了,裴京也不見了。」

  「怎麼回事?」吳紫拉了件外套立刻跳出來,裴京也跟出來,「我在這裡,阿浩傷得怎樣?他在那裡?」

  「好象挺嚴重的,一直沒醒來,在我帳篷裡。」三個人一邊朝黃鶴的帳篷奔,一邊聽他簡要概述經過:半個小時前,兩個人見雨越下越大,便出去察看,走到半山腰發覺暴雨果然引起了山洪,下山的路都沖毀了,回來時,阿浩被石頭砸到了頭,昏迷不醒。

  到了,看見董浩的頭雖被包紮好了,但血還隱隱地在向外滲,臉色蒼白得可怕。

  「我們必須換地方,這裡太危險,阿紫,你叫醒唐飛和亦然,阿鶴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必須轉移到山上的守林小屋去。」

  半小時後,他們狼狽不堪地到達了守林小屋,裴京放下董浩,他已經醒過來,但很虛弱,是失血過多造成的。

  「不可以再拖了,阿浩可能會死掉的。」黃鶴急得團團轉。

  「我死不了。」董浩弱聲道,被黃鶴吼了回去:「你才逞強!」眼眶竟然跟著紅了。

  董浩瞅了他許久,才淡然道:「我死不了,你放心。」他的話顯然安慰不了黃鶴,他沖出去號啕大哭,裴京忙跟著出去,強行把他拉回來。

  「阿鶴說得對,再拖下去會有危險。這樣吧,我下山去求援,你們呆在這裡照顧阿浩。」

  「不行,太危險了,外頭洪水還沒退,路也全毀了,你不可能到達山腳。」吳紫第一個反對。

  「這裡我來過幾次,路很熟,你放心,我會避開水走的。阿紫,我們不能不管阿浩的傷,不能見死不救。」

  「我和你一起去。」黃鶴的口氣不容人回絕。

  但裴京不同意:「不行,你留下。這山裡有野獸,三個女人和一個傷員留在這裡太危險,你留下有個照應。我一個人走也比較快。就這樣,阿鶴。」

  似乎向來無原則的裴京此刻講出來的話中竟有著不容否定的魄力。阿鶴張著嘴,卻在他的注視下潸然淚下,上前用力地抱住裴京:「你放心去,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她們有絲毫損傷。」

  簡單地帶了電筒繩之以法之類的東西,他打開門,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門外肆虐的風雨,然後門關上了,他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入雨中,甚至沒和她說句再見,至始至終,他都沒看過她一眼,沒看到她眼中打著轉的淚珠隨著門皮的闔上落了下來。

  她忽然打開門,立在門口對著那個模糊的背影瘋狂地嘶聲吼叫,一如平日罵他那般剽悍:「裴京,你敢不活著回來,我死了都不會原諒你!」

  他站住了,遙遙地舉起雙臂向她搖動,吳紫跑過去,躍身撲入他的懷裡,勾下他的頭,將冰涼的唇壓在他的唇上,瘋狂地吻著他,他們在風雨中緊緊相擁,像風中的兩片黃葉劇烈地發著抖,絕望地感受最後一絲慰藉。

  「阿紫,我該走了。」他啞著聲,眼睛紅紅的,臉上雨水與淚水交織。

  她死命地抱住他不放:「我不放你走,你會死的……」

  「我不會有事。」他狠狠心將她的手臂掰開,留戀的黑眸卻依然在她狼藉的臉上遊移。最終,他俯頭再在她唇上烙下一個吻,轉身而去。

  「阿紫,進去吧!」黃鶴出現在她身後,裴京的身影早自視線中消失許久了,她還是愣愣地看著,「裴大哥從來不騙人,他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雨漸漸地停了,天卻還沒亮,屋外依然是黑炭一片。受傷野獸的哀嚎聲陰森地迴響在被大雨重創的山林間。阿浩發著高燒,黃鶴在一旁看護,唐飛和亦然累得睡著了。吳紫呆立在窗前,一直看著裴京下山的方向。

  「幾點了?」

  「四時三刻。」

  「他支持得住嗎?」

  黃鶴疲憊的臉上扯出一抹暗暗的笑:「放心,他是蟑螂命,打也打不死。」

  吳紫走到床前坐下,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黃鶴坦然地迎視著她。

  「怎麼了?」

  「我很累,有可能會睡著,但我不想睡,我要等裴京回來。和我說說話好嗎?」

  「可以。想說什麼?」

  「阿浩和你。」

  他笑了,很掩飾的笑:「我還以為你會想說裴京呢!怎麼突然對我和阿浩的事感興趣了?」

  「你真的愛他嗎?」

  「你會瞭解嗎?」他沒看錯她,手指輕撫著董浩的臉。

  「不瞭解。你們怎麼認識的?」

  「很久了。」悠然地出了會兒神﹐他的靈魂離了小屋,蕩悠悠地飄到久遠的回憶中去,「有次我隨父親到孤兒院去,就見到了他。後來我常去那個孤兒院,看他被人欺負,跟別人打架,就幫著他打。這小子傲得不得了,」他笑出了聲,「從來不懂得謝字怎麼說。後來高中念一所學校,一直到大學裡。我喜歡他,他和別人不同,很可愛。」

  「想娶他嗎?」

  「想啊!法律不承認。」他誇張地歎氣。

  吳紫也笑了:「拉斯維加斯或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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