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盈 > 現代灰少爺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他拉著她的手臂:「我不想睡,睡不著。」渴望的眼神分明洩露內心的想法。

  「不行。」她拒絕。他的眼神迅速黯淡無光,「快躺下。」她推著他的肩,像在推石碑,他不肯合作,可憐兮兮的眼看她的胃裡一陣陣泛酸,絞扭很難受。

  「你不要走。」

  「好。」一切都依他,「手放到被子裡,腳也伸進去,感冒活該。」唉,好可憐,她已成了碎嘴老媽子且一發不可收拾,偏偏他還不肯合作。

  「好熱。」

  「胡說,我晚上冷得要蓋毛毯呢!」想騙人,憑他,深山裡再去修煉一百年。

  「是很熱呀!」他好無辜地將她的手按到額上,果然都是汗。可惜沒熱度。

  「幫你擦擦。眼睛閉上。」再次犧牲自己的袖子給他當手帕用,反正也不是她洗,樂得慷他人之慨。

  他捨不得閉眼,直勾勾地拼命看個飽,過了今晚就沒了。

  「還不睡!」她被看得渾身雞皮疙瘩亂起。好象她是美食,他是嘴,正想吃了他。

  「我每天都做噩夢,阿紫。」

  沒那麼誇張吧,難不成她還得為他的夢負責?「哦哦,做些什麼夢?」

  「夢見我和你是夫妻……」

  吳紫的眉毛迅速到豎。這叫噩夢?和她成為夫妻是噩夢嗎?可惡的傢伙!

  「很可怕嗎?」她假笑得很扭曲,「怕得你每天一雙熊貓眼?」

  「是呀!」他不疑有詐,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吳紫發覺自己的雙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他的脖子,拉也拉不回來。

  「因為在夢裡,我們早上結婚,晚上離婚,每次都這樣,而且,」他紅紅的臉可愛地喚起她的良知,雙手的動向恢復正常,垂回身邊。

  「而且,」他而且了十幾個「而且」,聽得她忍不住將口吃的他拉回來。

  「而且什麼?」

  「而且都是在你當我的模特之後。」他很快地說完,溜到被單裡把發燒的臉蓋起來,嬌羞萬分。

  吳紫皺起了眉,沒聽懂。掀了被子,逼近他的臉,「什麼叫你的模特兒?嗯?」

  「就像錄像裡一樣。」蚊子哼哼嘰嘰地叫。

  錄像?那卷錄像帶!她呻吟著捂住了臉,天殺的黃鶴,天殺的成人錄像帶。天下最後一個純情男子追隨賈寶玉而去——在夢裡和秦可卿幹壞事。天老爺!

  「阿紫,你的臉為什麼那麼紅?」有嗎?不可能是真的。

  「不許看著我!」惱羞成怒地把被子蒙在他的頭上。想到他在夢裡把她看光光了,就忍不住想掐死他。他的視網膜已經「色」染,不復純潔了。

  「你生氣了?」

  「廢話!」炮竹點燃,必會引爆,他不知好歹,活該被炸死,「你說,那些大胸脯的哺乳動物怎能和我相比?」是不能。

  「你不經我同意,私自偷看我的身體,該當何罪?」死罪。

  「我沒有。」他小聲抗議她的欲加之罪。

  「沒有?沒有你臉紅什麼?分明心裡有鬼——色鬼!」戳得他胸膛一個洞一個洞的,吼得他一愣一愣的,乖乖認罪。

  「對不起。」沒幹壞事在她面前都會理虧,更別提拱詞早已招了,想賴也賴不掉。唉,被她欺壓慣了。

  「我走了。」不行,這房間真的越來越熱了,快走為妙,「喂喂喂,你想幹什麼壞事?」他把她拖倒在身上,臉湊到她的臉上,前額抵前額。又不是螞蟻,搞這種儀式,「我生氣了。」

  「你罵我吧,阿紫,」幹什麼,有病!「你也可以打我,咬我。」

  他瘋了,當她虐待狂,她才不上他的:「放手,我要回去了,聽見沒……唔……」天啊!地啊!人啊!她被非禮了!瞪著死魚眼睛,她欲哭無淚,欲罵無聲,嘴被封住了,照他那種笨拙的吮吸法,她明天准會成非洲大猩猩——尖嘴厚唇。天公不長眼,老幫憨人。她軟綿綿地癱倒在他的懷裡,全身力氣都被他搶走了,反作用到他身上,差點將她擠得斷氣。名師出高徒。被他吻得頭昏腦脹之際,她居然得意地想到這點,一時不察地回吻了他,加速自己步死亡的速度——窒息而死。

  「我不讓你走。」他很無恥地依仗身強力壯壓住她。這句話太雙關了,吳紫想反對,卻因氣轉不過來而只能拼命瞪眼珠,無奈地保持沉默。

  「你罵我打我咬我也好,我都不會讓你走的。」他自己說的,別怪她狠毒。

  吳紫張口咬住他手臂賁起的肌肉,鋼牙克鐵肌,略勝一籌。

  他咬緊了牙關忍著,不痛不痛不痛……嗚,好痛哦!阿紫的牙是獵獸圈,可以夾斷野獸大腿的那種鐵夾子。

  「放不放手?」她喘順了氣,很得意地斜睨他蒼白而滿頭大汗的臉。他不怕死地搖頭,立刻,又捱了一「鐵夾」。

  「放手吧!」她好心地提醒他,「你捱不過今晚的。」

  「我可以。」他很堅強地把自己想像成橡膠人。

  她開始破口大駡,古今中外天上地下滔滔不絕,如長江之水氣勢洶洶如雅魯藏布江,足可彙編成污言穢語大辭典,傳為絕罵。聽得裴京臉紅心跳腦袋嗡嗡響。

  「放手!」她啞聲道,罵啞的。

  他搖搖頭,鼓足勇氣投出了今晚的原子彈:「我要做你的男朋友,不要做房東。」

  啪!換來一記響亮的鍋貼。卡!這裡需要說明一下,這記鍋貼不是憤怒的鍋貼,而是吳紫受驚過度甩出來的手臂運動。打得太狠,頭都被打歪了,他連摸都沒去摸一下,似乎捱打已在意料中。白晰的臉清晰地浮著梅花印,好淒豔。

  「我一定要做你的男朋友。」今晚他一定吃錯了藥,變得一點都不像他了,確切點講,是變得像個男人了,懂得堅持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而且越挫越勇。是誰的錯?不用講,是她。他基因裡潛藏在的男性氣概在氣苦、寂寞、哀傷的摩擦下,終於露出了小尖角。今晚,他無所畏懼地大聲宣佈:我要喜歡人,也要被人喜歡。有點傻,是吧?但于裴京來講,跨出這一步等於從幼兒一步踏入成年,不容易。在此之前,他的感情充其量也只不過在十歲左右遊蕩,對任何人都只懷一種感情——友善,不論男女老少善惡奸忠。

  「我要去找工作,賺很多錢來娶你。」他很認真很深情地告白,卻只換來一連串小鍋貼——吳紫辟哩啪啦地輕拍他的臉,不會是在夢遊吧?說些什麼?愛情呢?他竟敢忽略這麼重要的一步,直接跳到婚嫁,好象她吳紫只要人家有錢,卡西摩多也能立時嫁了。錯!大錯特錯!雖說她吳紫從不隱瞞自己的勢利眼,但也不至於勢利到腦殼秀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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