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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看著她,貴媛安突生這樣的渴望。「還是說……你想永還這樣綁住哥哥?不要哥哥離開你呢?」如果她向他撒嬌,向他索求陪伴,甚至不願為他解開捆綁,他想他一定會順著她的,而且心裡還會很高興、很快樂……

  貴蔚終於想起了。見貴媛安的雙手還被捆綁在床頭木條上,之前那一段段親熱的畫面與聲音,全湧進了昏塗的腦子裡。她啊了一聲,趕緊坐起來,要去解。

  「等一下,蔚蔚。」貴媛安叫住她。「答案呢?你要不要哥哥陪啊?嗯?」她只要開口說一句好,他絕對為她留下。

  可貴蔚又回復了那憨直的性子。「別鬧了,大哥。」她羞窘地解開繩索。「你要趕回穰原,不可以耽誤那些政事!」

  貴媛安失望地歎口氣,靜靜地讓貴蔚為他解開手。

  室內好安靜,她只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還有男人沉穩的吐息。可這凝滯的氛圍,反而讓貴蔚更緊張,小手不靈活了,怎麼都解不開那繩結。因為這安靜給了她更多空間,去回想著昨夜那好聽得令人酥麻的長吟,以及那一聲聲親昵的呼喚。

  那全是來自於她身下的男人。

  而這男人正用專注的眸光,看透著她,緊鎖著她,她的心怎能不慌?

  片刻後,貴蔚總算解開繩結。她正想下榻,讓貴媛安起身,沒想到下一刻她便感到天旋地轉的,又被撈倒回貴媛安結實暖熱的懷裡。

  「蔚蔚。」貴媛安的熱唇貼緊著貴蔚的耳,輕說:「昨夜你對哥哥的保證,哥哥沒有忘。你不准再對哥哥說謊了,知道嗎?」

  貴蔚的身子一僵,囁嚅地應了一聲。

  貴媛安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他說:「蔚蔚,你知道我父親怎麼死的嗎?」

  貴蔚微驚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會突然開起這話題。

  她甚至發現,貴媛安的注視,滲進了怯弱、哀傷以及害怕。

  其實,她和義父並不熟悉,她被領進家門的兩三年後,義父就從沒出現在府邸裡了。那喪禮,也是被人強迫領著,故作哀傷,她根本不明白發生過什麼事。

  「你知道嗎?濤瀾侯家每代長子都會承繼這顆先祖武羅的玉心。」貴媛安牽著她的手,去摸他的胸口。「我們不會疲憊、不會生病、不會受傷,更不易老去,因為我們有玉心保護。可是……玉心只有一個東西無法抵抗,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貴蔚認真地聽著,貴媛安卻笑得很淒涼。

  「是寂寞,蔚蔚。」他說:「父親他,就是被寂寞逼著,不想活的。」

  貴蔚眠緊唇,怯怯地點頭。

  「沒有人懂他的心,沒有人願意去靠近他的心,他的妻子甚至是因為想掌控這個家,得到青春長命,才嫁給他。即使封了大侯,得了高官厚祿,那又如何?一個人寂寞的活在世上,即使長壽,又有什麼意思?」

  他呼了口氣,再說:「所以,父親他……他沒了求生的意念,寂寞,灰心,讓他放任著那顆玉心衰弱,然後,等著任何一個病痛與傷口,奪走他的性命。」

  說著,貴媛安緩緩的將臉埋進貴蔚的頸窩裡,貴蔚戚受到他的顫抖。「蔚蔚,蔚蔚……再給哥哥一個保證。」貴媛安的聲音悶悶啞啞的。「永還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讓我感到寂寞,不要讓我……」他哽了一聲,顫抖著說:「被寂寞殺死。」

  貴蔚睜大著眼,呼吸急促。

  她想起之前和哥哥從磬子姐那兒回來時,他也表現過這難得的怯弱與恐懼,那時,她很直白地應和他,說她這顆瞭解他的心,永遠永遠不會改變。她還記得,他笑得好幸福、好安心。可是,貴蔚現在卻說不出這樣讓他高興的話來。

  因為她覺得,哥哥的要求,不過是想把她鎖在那個家裡。一旦她答應了他,給了他保證,她就永遠無法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家,也永遠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她終是一顆,會讓這家族斃命的毒瘤。她要怎麼說?她要怎麼面對貴媛安這緊迫盯人的纏黏?那保證,她真的說不出口——

  最後,貴媛安沒有得到貴蔚的答應,只得到她好緊好緊的擁抱。

  貴援安想,是這擁抱緊得讓他呼吸困難嗎?還是因為沒得到她的親口應允,所以才會讓他的心感到緊窒、難受?他閉上眼,也擁抱住她。

  這是他愛得最深最痛的貴蔚,所以,他選擇無條件地相信……

  前者。

  幾天後的早晨,貴蔚一如往常,來到前進的正殿,給那駁神上一炷香。

  不過,剛踏進正殿,貴蔚就覺得這毫無人聲的寂靜有些怪異。她沿著過水廊到其他偏殿、僧房探過,也是這般沉寂。沒有香客,甚至連個僧人的影子都沒瞧見。

  雖然這座古廟位在深山中,平時很少人來往,但是不曾有過這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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