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唐純 > 娘子費猜疑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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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錯藥? 不,不會。 她好歹也是神醫之女,絕不會犯那麼低級的錯誤。 司徒聞鈴斂眉,正要否決,他卻不知怎地,似是又被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樂了似的大笑開來,「不然,你為什麼說我憐惜你?」 她的臉色驀然一變,貝齒狠狠咬住下唇。 沒錯,她為什麼要說這樣逾矩的話呢?她以為自己是什麼?她不過是……一個不知好歹妄自尊大的丫頭而已。 「我只不過是在提醒你,三小姐資質不若常人,經過太醫院三大太醫會診之後,已然可以斷定,再厲害的鎮靜藥都無法使她深度昏迷,」語氣略頓了一頓,如此奇怪的病症,別說是她,就連經驗豐富的老太醫,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尤其是,當略略將她迷暈之後,無論是她的脈象、氣色,或者是呼吸的頻率都是正常又正常,好像原來還未曾痊癒的瘋症一下子脫體而去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好了?又無緣無故病了? 老太醫百思不得其解,而慕澄醒來之後,雖不像昨日那般歇斯底里,但對人的戒懼與防備之心卻在遭謝慕駿一掌擊暈之後,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以,王妃才在萬般無奈之下,懇請司徒聞鈴留下來繼續照顧慕澄。 「今日檀香的劑量,平常人只需吸收三刻,便足以大睡三天,如果你覺得頭暈,千萬不要強撐。」 頭暈? 沒、沒有…… 謝慕駿捧住腦袋,滿不在乎地掀了掀眼皮,然後是「咚」的一聲,額頭重重撞在桌面上,呼呼地睡著了。 司徒聞鈴揚起一邊眉毛,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搖頭失笑。 將裝瞭解藥的白色小瓷瓶拔開木塞,塞到謝慕駿的鼻尖下,司徒聞鈴站起身來,動一動趴睡得有些酸麻的頸子。 眼角餘光不意瞥到他衣袖上的點點濕意。 衣服是剛換的,黑色,即便沾染了血跡也不會顯得分明。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舒展的手臂慢慢垂下來。 目光凝著那些濕痕,一眨也不眨。 他洗完澡後沒重新上藥?傷口浸了水是會惡化的呀。他到底懂不懂? 眉間掠過複雜之色,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頓了一會兒,咬牙扯開他的衣襟。果然,黑衣下面的白衫都粘在胳膊上了,濃濁的血跡在衣袖上暈染浸開,版圖愈擴愈大。 方才,若不是他昏睡過去,若不是她無意中瞧見黑衣上濕濕的痕跡,他預備就放任這血一直流、一直流下去? 歎一口氣,任命地從藥箱裡翻出剪刀,割開被血粘住的白布,上藥,再細細地包纏住從手臂一直延伸到手腕的傷口…… 仔細地做完這些,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清澄目光落在謝慕駿依然熟睡的俊顏上,他眉頭緊蹙,仿佛仍然帶些莫名其妙與不可思議。想到他剛剛一邊還說著:「頭暈?沒有。」一邊就那麼「咚」一聲倒下去,緊繃的唇線勾了又勾,彎出一道自知曉他的身份以來,第一抹不帶任何譏嘲與戒備的甜美笑弧。 「呵——」 突地,靜謐的房間內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 司徒聞鈴脊背一僵,驀地旋過身去。 只見原本睡得很熟的謝慕澄已不知什麼時候翻身坐了起來,整個身子懶懶地斜靠在床榻上,一手掩著嘴,顯然是剛剛打了個呵欠,微眯的雙瞳中透著一抹清靈的寒光,安安靜靜地,沒吵也沒鬧。 「你……醒了?」一怔過後,司徒聞鈴微微一笑。 凝神檀香的作用,對於謝慕澄來說,當真是微乎其微啊。加再多劑量,竟也是枉然,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暗暗打量著謝慕澄。 慕澄仿佛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麼,自顧用手指拉拉自己的頭髮,又摸摸衣裳,然後抬頭望瞭望帳頂,半晌,才慢吞吞地說:「給我一面鏡子!」 鏡子? 司徒聞鈴四面環顧了一下,這屋子裡能砸的不能砸的全被她砸光了,怎麼還可能留下那麼危險的東西?於是,溫聲勸道:「是不是想梳洗?我去給你打盆水來,哦,你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做。」 投在帳頂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司徒聞鈴身上,皺了皺眉,「你是什麼人?」 「我?」確定謝慕澄的表情非常正常,司徒聞鈴才放心地笑一笑,說:「我是新來的……」丫頭兩個字始終說不出口,算了,隨她怎麼理解吧。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你的家——靖王府呀。」 「我的家?那我呢?我是什麼人?」 司徒聞鈴愕然愣了一下,「你是謝家三小姐,謝慕澄。」 話音重重地落下來,而後又是一陣靜默。 司徒聞鈴偷覷著謝慕澄的表情,驚訝的,滑稽的,忍耐的,不可置信的……仿佛是一不小心吃下一口咀蟲,或是眼睜睜吞下一隻蒼蠅。 那表情讓她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雙手在背後緊緊交握住。 會發病嗎?那是發病的前兆嗎? 若是如此,她又該怎麼辦? 下一刻,謝慕澄果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她捧著肚子,在床上笑得打跌,「臭老天,沒想到你這麼厚待我,哈哈……」 司徒聞鈴忍耐著將雙手捂住耳朵的衝動,胃部開始打結。 完了完了,又發作了! 這會兒,她要不要趁她不備擊暈她?或者,拿根繩子先綁住她? 心裡正自忖度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驀然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掌悄悄覆住自己在身後交疊的雙手,微微緊了緊,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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