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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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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那天發生的事太過詭異了,為了避免擾亂軍心,梁師都和突厥方面都全面封鎖了消息。 始畢死後,他的弟弟俟利弗設就繼位做了處羅可汗,而李淵也派人進獻貢幣給突厥,突厥終於撤兵。 可惜,梁師都和劉武周原本就志不在此,怎肯放過如此大好良機?他們繼續南侵。 戰事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了。 顏清在前幾天接到李世民的急件,回長安去了,臨行前,要我好好看著李玄霸,不要再讓他受傷。 我也不想讓他再受傷,但那個傢伙又真的坐得住嗎? 第八天的清晨,李玄霸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醒來後,一看到我卻是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緊緊地抓著我手,複又沉沉昏睡過去。 我知道他太累了,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而那道血淋淋的傷痕,誰也不願揭開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那個音樂吊墜再一次掛在了他的胸前。 「如果萬一我真的要回去,我也會記得先抓住你的手。」 在他昏睡的時候,我輕輕許下了承諾。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但我相信,我會永遠記住這個諾言的。 那一天,在我拿起女媧石的時候,最可怕的並不是我要回去了,而是我在那一瞬間竟然忘記了這裡的一切。 我誰也不記得了,記不得顏清、記不得李世民,甚至記不得李玄霸……他們就好像被人強行從我記憶裡消除了一般…… 我如果真的回去了,我會忘記這裡的一切! 原來,這個世間最可怕的並不是分離,而是忘記,徹徹底底地忘記。 公元619年4月,晉陽終於開戰了。戰禍無可避免。 李玄霸的傷勢雖漸漸好轉,但身體一直沒什麼起色。我強困住他,不讓他參與晉陽一戰。但我們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在戰爭中救下一些來不及逃離戰火的老百姓。 這一戰,足足打了半年有餘。 我跟著李玄霸在戰火中東奔西走,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這樣殘酷的戰爭裡,我們所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太少。 戰火紛飛中,我經常看見老弱婦孺趴伏在冰冷的屍體上失聲地痛哭,絕望地呐喊……這一刻,我真正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流離失所? 我忽然很希望,時間能快一些過去。 等大唐真正穩定、真正強大的時候,老百姓就不會受苦了。 李玄霸也越漸變得沉默,自從他清醒後,就絕口不提那日女媧石的事。只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會悄悄來我的房間,緊緊握著我的手一個晚上,直到天亮方才離去。 他以為我已經沉沉睡去,但他又怎麼知道,在他心痛徘徊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他一起緊揪著? 公元619年9月16日,苦苦堅守了半年的晉陽,終於還是失守了。 而失守的真正原因,卻是因為李元吉以出戰的名義,帶走了晉陽城裡所有的強兵,護著他一路逃往長安。 在這樣的局勢下,只剩下老弱殘兵的晉陽又怎會不淪陷? 我對李元吉真是痛恨萬分,但真正心痛的人,卻是李玄霸。 晉陽失守的那一夜,他站在屋外站了整整一個晚上,我也跟著他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們便啟程回長安。 我知道,李玄霸之所以這樣著急回長安,也是想確定李元吉中途有沒有出意外,是否安全回到皇城。 我心中歎息之餘,也不知該說什麼。 有那麼一支大軍保護李元吉,他還會有什麼危險? 等我們趕回長安已是十月中旬了。自上次離開長安,已差不多一年了。 我和李玄霸站在長安熟悉的街道上,看著人來人往,不由心生感歎。 比之戰火蔓延的晉陽,長安簡直就像是人間天堂了。 「現在你那個四弟也安全回長安了,我們也應該去看看二哥了吧?」我之所以這樣提議,一是因為我們很久沒見到李世民了,上次不辭而別,無論是什麼理由,總是我們不對,這一次回來總要去見見他;二是因為李玄霸自從上次受傷之後,身體就一直沒有完全恢復,我不忍心他再這樣東奔西跑。 李玄霸淡淡看了我一眼,最終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不由大大松了口氣。 「先回瀟湘別館梳洗休息一下吧!」 見李玄霸這樣說,我不由瞪大了雙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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