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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雪言只是笑,臉頰感覺著帶著真秀的味道的絨毛和真秀的體溫,怎麼能不溫暖?她靠在他身上,塞著耳機,靜靜地嗅著屬於真秀的氣息,過了一會兒,輕輕地唱道:「我的心是軟的沙灘,留著步履淩亂。過往有些悲歡,總是去而複返。人越成長,彼此想瞭解似乎越難;人太敏感,過得雖豐富卻煩亂,有誰孤單卻不企盼,一個夢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愛得又美又暖。沒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圓滿,沒人安慰,哭過了還是酸——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隨風輕擺,潮起的期待,潮落的無奈,眉頭就皺了起來……」

  真秀總是把眼神收藏在眼睫的影子底下,現在也不例外,只不過惟一看得清的,是他的嘴角,是似笑非笑的,溫暖地翹了起來。

  雪言輕輕的歌,海邊的海浪,似有聲似無聲地來來回回,伴隨著靜靜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第二天。

  「黑格爾的美學……」哲學系的老師剛剛說了個開頭,突然看見門口有個怯生生的人影,穿著粉黃色的裙子,像個大洋娃娃一般,在教室門口張望,「找誰的?趕快出去。」

  真秀站起來,門外的人是日之媛。

  「有事嗎?真秀微徽俯身問她,「我現在在上課。」

  「我……」日之幄低下頭,「我想從英國把學籍轉回來,我想留在真秀身邊。」

  「你決定了嗎?」真秀深思地問。

  「我決定了!」日之媛很堅定地說,「我不放棄,我喜歡真秀,所以我不做逃兵!」她說得這麼大聲,幾乎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是雪言教你的?」真秀一聽就知道,這不是日之媛的語言。

  日之媛臉頰一紅,像一朵紅暈的玫瑰花瓣,「是,雪言姐姐人很好,但是……但是我不能把真秀讓給她,接受贈與的幸福是假的,只有自己爭取的才是真的。」

  真秀似笑非笑,「還是雪言姐姐教你的?」

  日之媛臉色更紅,低下了頭,「我說錯了嗎?」

  「沒有。」真秀愛惜地理了理她的卷髮,「放輕鬆一點,想些開心的事,別整天都想著這些,你還有很長的將來,不能整天都埋在戀愛裡。雪言姐姐沒有說錯,但是,你可以用一種快樂的方式做到嗎,喜歡一個人是快樂的,不是每天都要哭的。」

  日之嬡怔怔地聽著,過了一會兒,低聲問:「真秀,你喜歡雪言嗎?」

  「喜歡。」真秀微笑。

  「為什麼?」日之媛低聲問。

  「不為什麼,也許只是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習慣了關心她,保護她。」真秀回答。

  可是我在你身邊二十年,你卻從來沒有習慣我?日之媛欲言又止,「雪言姐姐的人很好,雖然……有些讓人害怕,真秀,你喜歡雪言,是快樂的嗎?」

  真秀想了一下,笑了笑,「是的,很快樂。」

  「什麼叫做快樂?」日之媛低聲問。

  「快樂就是很舒服的感覺。」真秀伸了一個懶腰,轉過身靠在走廊的欄杆上,「非常簡單的,只是你和她在一起,心情會很平靜,很愉快。」

  平靜?不,我和真秀在一起,我的心,從來都是不平靜的,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真秀嗎?日之嬡迷惑地看著真秀的臉,在陽光下,被照得分外充滿生機的臉,那嘴唇,是略顯失色的淡紅,但充滿了潤澤的感覺。她突然踮起腳,吻了真秀一下,真秀的唇溫暖而乾淨,是一種聖潔的她從來都不敢侵犯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聽到他用這樣平淡的口氣,述說著他對別的女子的感情,嫉妒!從來沒有過的陌生的情緒湧了上來,她吻住了真秀的唇,然後咬住了他的唇。

  真秀吃了一驚,日之嬡!他不敢用力掙扎,因為她是這樣脆弱的花瓣,輕輕一碰,就會碎去的,她咬著他,一時之間,他能說什麼呢?他既不能推,也不能讓,僵在原地,平生第一次束手無策。

  「哇——」哲學系的師生差點沒眼睛脫窗!美女當眾獻吻!這一下緋言滿天飛了。

  遠遠的,哲學系對面的醫學院大樓的樓頂,有一個女生,一頭長長短短的頭髮飛飄著,像沉默的旗幟一樣。

  真秀……我鼓勵她來和我搶,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她是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充滿熱情,美麗而且溫柔,連我都要被她迷惑了,誰能不為她製造一個童話世界呢?我不想看見她哭,但是又不能容忍她把你搶走,我要怎麼辦?

  突然之間,一個拳頭向著真秀打了過來,有人咬牙切齒,「你這乘人之危的混賬!」

  日之嬡大吃一驚,放開了真秀,她本只是一時衝動,自己都不知到自己做了什麼事,被曼棋這樣一吼,羞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呆在當場,不知到怎麼辦才好。她闖禍了,她居然強吻了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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