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祁連山·蓮花血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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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素卦卻不再是那種願意,或者說默許他守候收藏的那一種漂亮的東西,他開始有了他自己的意思,他要離開,他娶了妻子,他愛上了越連,所以他就痛苦了,因為他心愛的那一種漂亮的東西,變成了別人的,他對他這個喜愛的漂亮的東西,卻付出了太多的感情。 按他的脾氣,與其這個東西給了別人,他是斷然要打碎的,但是——為什麼下不了手呢? 為什麼下不了手呢?他和她擁吻,他和她擁吻! 祈祭突然厲嘯了一聲,他一縱而起,在蓮塘上「呼」的飛轉了一圈,依然帶起一片狂砂落葉一陣旋轉,然後他一縱而去。 他突然決然就走了。 素卦沒有立刻放開越連,他只是輕輕的,有點顫抖得抬起了頭,似乎是想說一句,「對不起」,但是他沒有說出來,因為越連抬起頭來,繼續吻了他。 她吻得那麼絕望,那麼充滿了決裂的痛,她吻他不是因為她愛他,而是她在發洩她的絕望,和痛苦!她是愛祈祭的,而她卻親自逼走了他,親自逼走了他! 他沒有反抗,也許他從來就不是喜歡激烈反抗的人,他只是一貫接受,然後冷冷的譏笑,如今也是,他任她吻,也感受著,她的冰冷,和顫抖的感情。 然後他也繼續吻了她,忘了吧,畢竟已經經過了如此多次的決裂,難道,你還不能忘了他?這一次痛過了,就不要再痛了。 而越連也回吻著他。你這樣逼走了他,難道你心裡,真的沒有一點痛,因為,你畢竟是——愛過他的——忘了吧,愛上祈祭,就是愛上了痛苦,他不合適愛任何人,也不合是被任何人所愛,我吻了你,就代表著,我最後的歸宿是你,我落下來了,嫁給了你,我的人是你的,吻了你,我發誓,終有一日,我的心也會是你的。 我們是被逼著相愛的人,因為不希望跌入無休止的痛苦,所以,選擇相愛。 §第七章 相愛的人,通常做的,是什麼事情? 祈祭走了,他的瘋病不知道是不是徹底好了,但是至少他的神志清醒,以他的道術修為,武功修為,誰也奈何不了他,只要他不完全的昏亂,就是天下任他縱橫,所以越連和素卦並不擔心。 擔心的,反倒是這兩個對自己宣佈已經相愛的人,要如何,真的讓愛,真的愛起來? 越連做了一桌飯菜,因為她在古通鎮的時候,曾經立志,要做一個平凡女子,要相夫教子,無聲無息的過一輩子。 做一個賢妻,首先,要下得廚房,會做一手好菜,越連可以的,她要做的事情,不輕易放棄,要放棄了,必然慘烈。 菜香四溢,但是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心思吃飯,素卦很沉默,越連更加不說話,兩個人拿著筷子,挑撥著一桌的美食。 「怎麼不吃?」沉默了一陣,越連勉強一笑,「我做得不好吃?」 素卦停頓了一下,「你不開心麼?」他反問。 「我——無所謂開不開心。」越連回答。 素卦歎息,他幾乎是不歎息的人,抬起頭看了越連一眼,他微微一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這頓飯,回來再吃罷。」 「出去?」越連驚異,她以為,素卦是不喜歡出門的人。 「來吧。」素卦放下筷子,「你看見了也許會開心一點。」 去的仍然是一個有水的地方,一個水塘。 裡面有許多魚,都游來遊去。 水很漂亮,透明的,塘底是黑的,有許多水草在飄,但是水色很好,透明的,看得見底,像光一樣亮,裡面有許多魚,都在游來遊去。 這其實只是一個水窪,在開封城區臨近的一個很僻靜的地方,四周圍是幾座廢棄的古塔,因為這裡當年是一座寺廟,而後好多年裡和尚搬走了,也就荒蕪廢棄了,廟宇都倒塌,只剩下幾尊古塔,也許存著和尚的骨灰,還依然在古塔裡守候著他們原本以為可以一直清靜的地方。 水窪,也許原本是個水塘,和素卦的蓮塘一樣,但是多年廢棄,就剩下一個水窪,而且也許,過不久就要乾涸了。 但是水裡還有魚,很多很漂亮的小魚,一尾尾的,不知道是和尚從哪裡找回來的,還是這水窪裡本來就有的,有著淡淡的顏色,是銀色的,在黑底的水色中,浮蕩的水草中,透明的一閃一閃,偶然的錯覺,有一點像星光,即使,明知道星星,是不會掉入這小小一窪水裡,但是,黑色透明的水裡,閃爍著銀光,一點一點的靈動,如何不讓人短暫的誤解,星星,都掉進了水裡。 「漂亮嗎?」素卦問。 越連怔怔的看,看的目不轉睛,她是個激烈的女人,所以即使看見了冷清看見了寂寞,她也經常不會動心去感覺。這是她第一次,定下心來,沒有用任何的盛氣凌人,和祈祭那種天下我不放在眼裡的驕傲,看著一種她原來可能看見了也當作沒看見,不屑一顧的東西。 即使當她原本想做一個賢妻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靜的心,去看這樣一個水窪,並且發現它很美。 這是如此細微的美麗,如果沒有足夠的寂寞,為什麼,他會尋到這裡? 「你經常來這裡看魚?」越連問,眼睛裡盈盈的,倒映著水面的波光,粼粼的,也很好看。 「不經常,如果蓮花沒有開,我也許會過來看看,」素卦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他們快要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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