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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叫崔紅豆,打小生長在金陵,一歲的時候沒了生母,因此沒機會有任何弟弟或是妹妹。我爹由於是一名風水師,整天幫人上山下海尋龍,所以沒空續弦找繼母照顧我。滿五歲的時候,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間,幫我爹找到一處正穴。我爹因此認為我有天分,把我交給靈山的一位老師傅尾隨他學習風水,直到三年前我爹去世的時候才下山——」

  「你口中的師兄,想必也是那位老師傅的徒弟嘍?」衣冠勤忽然出言打斷崔紅豆。

  「嗯,師父就收我們兩個徒弟。」她回看他一眼,奇怪他怎麼那麼在意她師兄。

  衣冠勤聳聳肩,不打算向她解釋他的想法,她只好繼續。

  「然後,我今年二十一歲,仍舊繼承我老爹的事業,住在那棟破房子裡,這就是我截至目前為止的人生,報告完畢。」

  「你今年二十一了?」聽完了她做的簡報,衣冠勤面露吃驚表情。

  「是啊!」他幹嘛那麼驚訝?「有什麼不對嗎?」

  她看看自己,女人該有的她都有,可別說她像小孩。

  衣冠勤搖搖頭,她雖然長得一張娃娃臉,可他絕不會把她當成小孩,尤其是她的嘴唇,鮮紅得教人想一口咬下,吞進肚子裡。

  「好啦,該你了。」既然他搖頭,就表示她的長相沒有問題,還算合格。「你答應我等我說完自己的生平,就要說你的過去,不可以耍賴哦!」就怕他又要來拖延那套,男人不想請話的時候都來這一招。

  崔紅豆熱切的望著他,衣冠勤再一次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拒絕她的眼神,或許跟周圍的氣氛有關。

  「生完了火再告訴你,我不想凍死。」

  把自己的失常怪罪給日落染紅的雲彩,衣冠勤抱起撿好的樹枝堆成一堆,熟練的生火,而崔紅豆只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火都生起來了,他才發覺這不是氣氛的問題,是他自己想說。

  「你想聽哪一部分?」深深地歎口氣,衣冠勤坐在火堆前瞪著火堆發呆,俊美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異常的柔和,也分外迷人。

  「全部。」她在他對面坐下,窺視他的表情。「我很貪心,尤其想知道你小時候的事,你是怎麼當上奸民的?」傳言他十歲開始就在海上混,一直到十六歲才下船。

  崔紅豆這個問題很無禮,可她就是這麼直接,連轉個彎都不會。

  聞言衣冠勤不自覺地勾起嘴,或許他就是喜歡她那份直率,所以才無法像對待別人那樣地冷眼對她。

  將目光定在跳動火焰中的某一點,衣冠勤開始說了。故事回到最初的原點,他上船的那一天。

  他說:他生長在一個東南沿海的小村子裡,這個村子叫「少安村」,村子的命運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少有寧靜。

  他說:他原本有很多兄弟姐妹,可由於倭寇作亂的關係,他們一家人都被殺光了,只剩下他和他爹。

  他說:十歲那年,倭寇又再度來襲,他和爹逃跑不及被倭寇追上,他爹為了不肯放下手中的包袱被倭寇殺死,臨死前交代他要為他找一處風水寶地埋了,因為他爹認為他們的命運之所以會如此悲慘,完全因為祖先葬得不對,沒為後代子孫帶來福蔭,他不想變成那樣。

  他又說:他當場發誓,日後一定會遵從他爹的遺願,找塊風水寶地將他爹好好埋葬,為了完成這個誓盲,他選擇做奸民,因為這是最快賺到錢的方法。

  衣冠勤面無表情的訴說著往事,仿佛往事已死,再也傷害不了他,只有眸中跳動的火光,稍稍洩漏出他的心事。

  「所以你急著找到風水地,完成你對你爹的誓言。」聽完了整段故事,崔紅豆真想殺死自己。原來他這麼急著找墓穴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故意刁難他。

  「不對。」他勾起一抹淺笑。「我答應我爹的不只是幫他找到一處好風水,我還答應他要成家立業,榮耀我們衣家。」雖然這些話他來不及對他爹說,但他早已默默決定絕對做到。

  「原來你決定成親呀!」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崔紅豆的心沒來由地抽動了一下。「也好。據我所知,金陵有好多姑娘都巴望著和你成親,你一定能從其中挑到一個最適合你的姑娘,到時我再幫你們合算八字,免費的哦!」話畢,她笑了笑,笑容十分燦爛。

  「謝了,你真大方。」

  不知是說者有意,還是聽者多心,她總覺得他在諷刺她。

  「不客氣,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當然得幫你嘍!」她強顏歡笑的抬頭面對他陰沉的表情。他看起來很不愉快,她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

  其實她什麼都沒說錯,有問題的是他自己。她只是一直強調他們是朋友,朋友就該兩肋插刀,為他做所有事。

  但問題是,他們真的是朋友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看她的臉,而是一直盯著她的嘴。不再生氣她頑皮的舉動,反而一直容忍配合,如果這樣也能算是朋友,那他們這個朋友會當得很危險,非常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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