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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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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頭。 「《孟子》?」 她還是搖頭。 「《大學》、《中庸》?」 「前面兩本我還聽過,後面兩本就很陌生。」她對念書沒興趣,手藝倒很好,再難的工法一看就會,尤其擅長編織。 「你……沒救了。」連《千字文》都只能背出四句的傢伙,他如何奈何得了她?別折騰他了。 「剛剛是誰當著我的面拍胸脯保證,一定能把我變成才女的?」她提醒他。「我若嫁不出去,全都是你的錯。」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連《千字文》都不會背,我若是知道,還會這麼說嗎?」詐欺,她明明就是個詐欺犯,父女兩個都是。 「這我不管。」她在心中朝他做鬼臉,罵他活該。「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就要做到,除非你承認自己是個女人……不過話說回來,你本來就長得像個女人。」漂亮得可憎。 「你說完了沒有?」申經綸聽了額冒青筋,只想給她一頓好打,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他寧願她閉嘴。 從小到大,他已經不知道被誤認過多少次性別,最近一次是三天前,當他進城搜書時在街上被兩個登徒子纏上,硬說他女扮男裝,非逼得他把他們狠狠揍一頓,他們還是不死心,撂話要找更多的人把他綁回去當小妾,氣得他差點沒當場吐血。 「說完了。」她眨巴著一雙大眼裝無辜,簡直比那兩個登徒子更可惡,更教他生氣。 「說完了就開始讀書——不,先寫字好了,我要看看經過這麼多年,你寫字有沒有進步。」氣歸氣,申經綸也有反制的辦法,而且她還不能反對。 「當然有進步。」她雖然不喜歡念書,但字寫得不差,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最好如此。」他被騙怕了,再也不相信她的話。「這回你自個兒磨墨,我不幫你了。」 不幫就不幫,小器鬼!她還怕磨墨啊?呿! 柴憶貝拿起小杓子撈了幾滴水滴在硯臺上,接著拿起墨條緩緩磨墨,動作慢吞吞,等得申經綸都煩了。 「我磨好了。」她磨出來的墨汁又稠又黑,不是她自誇,只要用上雙手的,她一定做得好,根本不必擔心她會出問題。 看著硯臺上的墨汁,申經綸不得不承認她很會磨墨,這代表她一定時常練字,值得期待。 「寫什麼才好呢?」柴憶貝自己也很期待寫字,距離她上次握筆,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好懷念呢! 「寫一字好了。」老規矩,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再循序漸進。 「又要寫一啊!」柴憶貝期待挑戰更難的字,不過既然夫子這麼說,她也只能乖乖照做。 今兒個申經綸準備好一堆毛邊紙,隨她愛怎麼浪費他都不會心疼,不過他還是希望她能一次把字寫好。 申經綸一如小時候站在她旁邊監督她寫字,不同的是柴憶貝這次一點都不緊張,而是很篤定地拿起筆蘸墨,看准地方下筆——嗯,完美!很漂亮的一字。 柴憶貝寫完字後把筆放回筆山,身體稍稍向後,隔空打量自己的大作,越看越滿意。 「怎麼樣?」她轉頭看申經綸。「這就是我現在寫的字,你看有沒有進步?」 學生問夫子的意見是稀鬆平常的事,夫子的臉色壞得像鬼也經常看見,申經綸無意當鬼,不過他的臉色確實好不起來。 「……從毛毛蟲進步到狼牙棒,這也值得這麼高興嗎?」他看著紙上那橫躺的一字,好好的邊不時有突起,而且頭細尾粗,這不是狼牙棒是什麼? 「狼牙棒?」她仔細看了自己的字,邊好像是有些毛毛的,但也沒他說的這麼誇張。 申經綸氣得嘴都歪了,幸好今天用的是毛邊紙,否則他一定會心疼死……等等,不對哦!毛邊紙比玉版宣的吸水力強多了,行筆也比較容易,這就代表── 「你根本沒有進步!」程度還停留在四歲──不對,比四歲的時候還要糟糕。 「再寫一次!」他一定要讓她把字練到寫好為止,否則絕不罷休! 經過反復幾十次的練習,他的毛邊紙亦用罄,事實證明——她只有墨磨得好而已,字寫得一塌糊塗。 「不行了!」兩個時辰之後他終於投降。「不是毛毛蟲就是狼牙棒,難道就只有這兩種選擇而已嗎?沒有第三種選擇?」 「還有竹子啊!」柴憶貝不服。「我最後寫的這一張,只有四個地方有突起,而且對稱得非常漂亮。」 的確,她最後寫的這個一字,就像一根橫擺的竹子,有竹身還有竹節,就差沒畫上葉子。 「你給我出去!」搞到最後,他不得不說出相同臺詞,將她掃地出門。 「你不趕我,我也會自個兒出去。」柴憶貝推開椅子,當著申經綸的面大喊求之不得。 她大搖大擺的走出申經綸的書齋,同樣被趕,心情卻是大大的不同,上回她委屈得快要死掉,這次則是快樂到快要死掉,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真個是大快人心! 十四年後再重逢,說相同也相同,說不同也不同。 兩人雖然不是青梅竹馬,也談不上兒時玩伴,冥冥之中卻有一條線連系著他們,斬也斬不斷。 *** 討厭鬼,小器鬼,最好氣死算了! 雖說這回被趕,柴憶貝心情已有大大的不同,卻忍不住要罵上申經綸幾句,不罵就是不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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