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曉蓓 > 獨醉夏未央 | 上頁 下頁 |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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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聞小雙哭泣,只見她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爺,半夏姑娘她……她曾問過我,若不是與竺蘭小姐相處那麼久,若不是親眼見了她死,是不是心裡便好受一些?半夏姑娘說,如果人與人不存念想,離開了,便也不會痛。」 這是什麼話? 昨夜裡一宿溫存,到頭來就是為了給他這致命一擊嗎?竺薇閉閉眼,心下痛縮。 小雙的話他再也聽不進去。披了衣物走出房門,室外日光大盛,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她離了他。她到如今要想離了他。 「七爺!」諸青進了院子,腳步匆匆。 抬頭一迎上竺薇那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樣子,先是一驚,立時垂了頭施禮,「七爺,有一個叫澤山的人前來求見,說是……說是要見半夏姑娘。」 死灰似的神色,因聽到一個名字而動了動。 澤山要見半夏。那澤山既不曉得她已出了府,那她定是沒有回長平街福安堂。竺薇茫茫心忖,她去了哪裡,她究竟去了哪裡? 即便是找得回來又如何?她不要他,她不願為他留。 「七爺,那叫澤山的說——說半夏姑娘的師傅巫馬先生快不行了!」諸青急聲道,「還說要是想讓半夏姑娘活命,定要去見上巫馬一面。」 竺薇一凜。 活命?何謂要半夏活命? 究竟有何隱情? 疾步而出去見澤山。那澤山得知了消息,神色幾是焦慮的,「半夏不在?你把她弄去了哪裡?」 竺薇扯了扯嘴角,把實情告知。 澤山神色可謂陰晴不定。額前青筋隱露,像是聽到了極之可怕的事,過半晌才驀地抬臉,「竺七爺,你且跟我來。」 出府而去,行過長平街,從福安堂藥鋪推門而入,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潮氣。 腳步匆匆行到內室,床榻之上躺了一個人。 一個幾乎其形若鬼,幾乎無法辨出原型的病人。 澤山撲過去探他鼻息,急喘著,厲聲吼道:「巫馬,巫馬,你且張開眼!」 竺薇瞧得清了,仍是一驚。 雖說在識得巫馬先生之時他便已是一個糟老頭子,面目萎頓,衣著邋遢,但是此刻的他—— 整張臉都浮腫的,隱隱透出青黑色,呼吸急促得像被惡鬼驅趕,目光射過來毫無光彩,眼看只是吊著一口氣。 「你服了哪一種,究竟是哪一種?」澤山揪住他的衣襟死不放手。 巫馬先生不做聲,氣喘如牛,顫顫地伸手指向桌面一本書簿。 澤山疑慮,拿到手裡細細翻過,只匆匆掠過幾眼,他面色微變,「你……你是拿自己試藥?」 巫馬先生不語,只是閉目搖頭。 澤山咬牙,再次揪住他的衣襟暴吼:「給我醒過來!你把話說清楚!這書裡到底記了什麼?」 巫馬先生劇烈喘息,終是開了口:「……試過百餘種……」 澤山飛速翻開書簿,一直送到他的眼前,「那你說,是哪一種,究竟是哪一種?」 巫馬先生搖搖頭,戰慄著疾喘兩下,「你見了半夏……就跟她說,別放棄……」話一出聲,嘶啞得好比瀕死之獸,「別讓半夏放棄……」 翻來覆去說著,緊接著他身體繃直,喘息驀地止住。 竺薇瞧著這出天戲,直到此刻才定住神,定睛瞧了巫馬一眼,那面色發黑,全無人氣,「……他已經死了。」 澤山眉毛都不抬一下,低頭飛快翻著手裡的書簿。 「這書……」他一邊翻著,一邊喃喃,「原來這是他著成的醫書……哈哈……」 竺薇眯起眼,瞧著這狀若癲狂的澤山,心裡的疑團越來越重,幾乎要衝破胸口。 「這巫馬,半生作惡,臨到死,卻總算良心頓悟。」澤山舉起了手裡的手,終是縱聲大笑。那笑聲喑啞,透著從未有過的激憤,「半夏,這便是他泣血而作的醫書!這次他終於肯親身試藥,這是他欠了你的!合該他以死償還!」 竺薇震盪。 此時此刻,他心中團團迷霧盡散,一瞬間有個極為清晰的念頭浮了出來。 多年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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