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心寵 > 公主移魂 | 上頁 下頁 |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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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慕容佩正往壺中撒一把茶葉,頭也沒抬,便笑道,「水都滾了兩輪了,你才回來。」 仿佛,他們從沒分離;仿佛,他們真是多年夫妻,舉手投足的默契,無須過多言語。 趙玉惑擱下籃子,怔怔地望著他。 她一直住這裡,一直住在明嫣公主安排的地方,或許就是心中還有期望,期盼能再見到他吧? 可她沒想過,真的能再見。 「發什麼愣啊?」他拍掉手中的茶葉渣子,語氣淡淡,像在命令,「過來,到夫君這裡來——」 這個人,分明是他欺負了她,卻連半句道歉的話也沒有,還這麼橫行霸道的,簡直要氣死她! 趙玉惑抿著唇,扭頭便跑。 並非不能原諒他,就算她當初躺在棺木裡,醒來望見滿天星空時,都還在想著他……然而,不能這般輕易原諒他,絕對不能! 人對於唾手可得的東西通常不會珍惜,就算是稀世珍寶也會棄之如草芥。 「巳巳——巳巳——」她聽見他在身後喚她。 然而,她腳步不停,山林中一片又一片的青綠在眼前劃過,她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雙足發軟,氣喘吁吁才停下腳步。 前方有一汪亮盈盈的溪泉,她緩步走到溪畔,彎下身子,長籲口氣。 「巳巳……」他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水邊,碧池映著他的身影,就立在她的身側。 她側過眸去,不想看他倒映的俊顏。 怕只看一眼,都會讓她心軟。 可他的狠心傷了她,她不想太心軟,這一次,他若不使出全身解數來哄她,她不會再多看他一眼。 「前些日子,我回了趟夏楚,」他忽然輕聲道,「見到了玉惑……」 玉惑? 她全身一震,瞪大眼睛。 是指蘇巳巳吧?她最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她不畏懼死亡,卻很害怕他與蘇巳巳見面。因為,蘇巳巳擁有她的肉身,她不知他心底是否愛那副軀殼多一些。 她實在不想嫉妒自己曾經的軀殼,卻不能不嫉妒,畢竟,如果靈魂輸給了外表,她換魂以來所做的一切,等於是愚蠢至極的事。 「巳巳,我發現,見到玉惑的時候,就像在面對一個陌生人——」他低啞地道,「那一刻,我才知道在我的人生中最重要、最思念的人……是你,玉惑已經變為我前世的記憶了……」 他說什麼?她是他最重要、最思念的人……他真的這樣說了嗎?抑或這只是她過度渴望而產生的幻覺? 這一路,走得如此艱難,似乎就只為聽見他這番話語,但一旦夢想成真,她又感到難以置信。 這一刻,她仿佛看見自己畢生追求的美景——雪融後的春天,她的心情便是如此,充滿生機與喜悅。 「巳巳,原諒我吧——」他上前攬住她,「我會用這一生,贖我犯下的罪過。」 呵,他這話說得太嚴重了。 他有何罪過?只因,不愛一個一廂情願的女子,就是罪過? 她垂眸,終於肯看一眼他水中的倒影。 什麼時候,他變得如此憔悴,形容枯槁,彷佛大病了一場。 這說明他是真的在乎她的吧?因為失去了她,所以將自己折磨至此…… 這一刻,再硬的心,也終究融了。 她很想再堅持一下,擺擺架子,多折磨他一點,但還是很沒出息…… 淚光盈盈中,頭一轉,撲進他懷裡,她顫抖著摟緊他的腰,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空隙。 何必賭氣?何必得理不饒人? 上蒼既然讓他尋來,不就說明,他們之間,終究還是善緣? 他的體香與青草的氣息融為一體,包覆著她,像醇酒香氣般的讓她迷醉…… 趙玉惑坐在書案前,細細讀一封書信,她讀得如此入迷,連慕容佩什麼時候走進書房,亦未察覺。 慕容佩輕咳一聲,仿佛有些不滿。 「我說夫人,為夫下了朝,一身是汗,你也不上來替為夫更衣。」他故作嚴厲道。 「帝姬說,賀珩沒有死。」趙玉惑知他心中犯疑,索性解釋道,「如今賀珩已接她出宮,兩人已到達安全之境,生活甚是美滿。」 「哦?」他眉尖微挑,「那很好。」 只這三個字,再無言語。 若換了從前,她定會以為,他在吃醋,才如此冷淡。然而,現在她明白,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就像聽到一個老朋友的訊息,知道她平安,即可。 再多的話,他也不想說,也不必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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