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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止不住吐出的鮮血,胸口越來越疼,頭一暈,感到四周黯淡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醒來的時候,風雨已經停了,窗外微微有亮光,朝陽隱約穿透雲層而出。

  她發現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嘴裡有一股清淡的藥香。

  這時他正巧推門而入,手裡捧著一盆冰水,見她已經睜開眼睛,也不多話,只怔了一怔,而後垂眸坐到床邊,以毛巾沾冰水擦她的額。

  「我怎麼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細如蚊鳴,說話時氣若遊絲。

  「你中了我的掌,傷了內腑。」他簡短地解釋。

  「我……我要死了嗎?」那句「傷了內腑」讓她一陣驚恐。

  「真沒想到你的武功這麼弱,」他低低道,「你的主人怎麼會派你這麼差勁的人來?」

  「沒有人派我來……」她不禁又動氣,氣自己無法解釋,氣他怎麼這樣誤會她……胸間又是一陣疼痛,她猛烈地咳起來。

  「既然你不願意承認,那也罷了。」他拿出一顆藥,塞入她嘴裡,「在此休養兩日,我再送你回京。」

  她臉色一沉,倔強地把藥丸吐了出來。

  「你幹什麼?」他不由得一愣。

  「既然你執意認為我是你的敵人,那又何必救我?」扭過頭,不想理睬他。

  「因為我不想得罪你的主人。」

  「我的主人?請問我的主人到底是誰」她撐起身子冷不防大嚷,扯到傷處鮮血再次從嘴角淌下。

  「既然無人指派,你為何要刻意接近我?」他似乎被她激烈的行為嚇了一跳,凝眉注視她。

  「我是不是要死了?」既然快要死了,說出那個讓她害羞的秘密也無所謂了……深深地望著眼前的俊顏,她忽然淒豔地一笑,「因為,我喜歡你呵……」

  「什麼」他一驚,本來坐著的身子突然跳起來,退到離床榻一尺之餘的地方,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

  「我喜歡你,所以日日暗中窺視你,」終於,她可以不再害羞地向他表白,「本來我到江南來遊玩,打算去很多地方,可自從看到了你,我困在這裡,已經半個多月了……我謊稱自己丟了錢,也只是為了離你更近一點……你、你這個呆子,為什麼就是不懂呢?」

  她像風一樣歎息,直歎到他心裡去。

  他的心,隨之一悸。

  「姑娘,你不要說笑……」良久良久,他才出聲。

  「我都快要死了,又何必說笑?」她輕輕反問。

  這一次,換他啞口無言。

  「公子,我就要死了,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用一種請求的目光看他,「我的小名叫小荷……我的故鄉沒有荷花,母親在一幅圖上看到這種生長在江南的美麗植物,心念一動,便給我取名小荷……這一次下江南,我就是特地來瞧瞧跟我名字一樣的花兒……公子,你叫什麼,可、可以在我臨死前告訴我嗎?」

  不知為什麼,忽然有一顆淚珠滑過她的臉頰。

  她一向樂天,很少哭的,此刻不知為何落淚,或許是因為怕死,或許是因為臨死之前,心願未了……

  「我單名一個『鷹』字。」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真實的姓,出來替王爺辦事,身為忠誠的家將,為防萬一,他沒有權利把自己的身份隨隨便便告訴一個陌生的女子。

  但他可以告訴她自己真實的名,這個垂死女子的不斷哀求,讓他不禁心軟。

  靠近她,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源源不斷的內力霎時輸入她的體內,讓她的身子暫時得到舒慰。

  這個動作似乎是想給她一點生命的勇氣,又似乎是因為愧疚而給她的一點補償。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死的。」他保證。

  疼,真的很疼。

  不過不知道是心裡疼,還是被擊打的地方疼。

  鐵鷹只記得自己倒下去的時候,看到惠妃那一張表情複雜的臉。

  「來人,鐵校尉膽敢忤逆本宮,拖出雅仙宮,杖責三十!」之前,她是這樣吩咐的。

  但四周沒有一個侍衛敢上前把他拖下去,因為他是御林軍統領,所有的侍衛都是他的屬下。

  「沒聽到娘娘的吩咐嗎,怎麼都沒有反應?」他微微一笑,對屬下道。

  侍衛們面面相覷,垂頭不敢言語。

  「既然你們不敢動手,不如我自己來吧。」他此語一出,滿堂皆驚。

  文妲立在高高在上的地方,本來臉色冷酷木然,此刻也不由得眼神一顫。

  「不過刑杖太長,卑職無法拿它來策打自己,不如換卑職的劍當刑具如何?」

  話剛落音,不等她回答,他便提起佩劍向自己的胸膛沉甸甸地打下去。

  鐵鑄的劍奇重無比,再加上劍鞘,那重量又多了一分。

  這一擊,驚天動地,只聽他的骨骼咯咯作響,血肉之軀猛然一震!

  「娘娘要杖責卑職三十,那卑職就自擊三十,如何?」

  他盯著惠妃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的表情,鐵劍一擊、又一擊,重擊自己的胸膛。

  三下、四下、五下……

  他要看看到底打到多少下,她才會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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