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城堡裡沒有王子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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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照片背景判斷,場景應該都在夫妻倆的生活空間——廚房、客廳、陽臺、餐桌旁,唯獨沒有臥室。每一張照片幾乎都是側影或是偏對鏡頭,只有一張正面照,女子的視線略朝下,盯著一隻停在手背上的蜻蜓觀看。顯而易見,這些照片都是在女子不留神的情況下拍攝的。 女子外形相當年輕,體形偏瘦,有一頭蓬鬆微鬈的層次短髮,也許是在家裡抑或個性不拘小節,幾綹髮絲散亂地飄垂在臉上也無所謂。衣著隨性,單薄的棉T下未著內衣,自然的胸形輪廓完全突顯。那張正對鏡頭的照片,看得出女子擁有一雙大眼,眼神淡漠且超齡,帶著盱衡世事的味道和厭世感,眼下有層暗影,應該是黑眼圈,頰上有少數雀斑,下唇略豐滿,五官組合起來稱不上典型美人,但有種特殊味道。當然,以殷橋閱女甚眾的眼光而言,或許有其特別觀點也未可知。 這名女子的氣質遠非曾胖所預想的大家閨秀的端莊矜持,也和時下名媛的時尚俏麗有段距離,以曾胖敏銳的識人直覺,女子怎麼看都不會是家族長輩眼裡的良配,殷橋既然選擇了她,照理是個人喜好因素,但兩人相處卻又不似外界想像般如膠似漆。仔細看,身分證影本上的姓名為夏蘿青,以出生日期推算,女子今年才二十五歲,所以結婚時剛滿二十四歲不久,這樣的年齡進入婚姻生活,物件顯然是個不安分的男人,關係能有多穩固? 「照片是您拍的?」曾胖起了好奇心,女子或站或坐或躺,肢體極為放鬆自然,顯然是在相識的物件面前才能表現如此。 殷橋羽眉一揚,「不然呢?家裡一向只有我們兩個。」 曾胖點頭,扯了扯嘴角乾笑道:「殷先生,恐怕您這樣輕描淡寫我很難幫上忙,我呢,一向和客戶之間開誠佈公,客戶的隱私我一定守口如瓶,但請別對我有所保留,我這樣不好辦事。」 「您認為我保留什麼了?」殷橋擰起眉頭。 「嗯……她真的是您太太?她身分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白的,你們倆結婚至今難道都未登記?好吧,就算和您舉行婚禮的是這位夏小姐,以現行民法規定,未登記根本算不上合法夫妻,她要走要留,是她的人身自由,你們頂多算是同居關係。您剛才又說兩人並非談戀愛才結婚的,照理是沒什麼深厚感情存在的,既然沒有感情,卻又希望找到她,可見您另有目的,如果您真正的目的不能坦白,找起人來就會走很多冤枉路,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我的意思。」 沒有絲毫被冒犯的心情,殷橋聽罷莞爾,兩手一攤,「您放心,我無意保留,我只是還來不及告訴您。我找她的理由很簡單,實不相瞞,我太太她是個——」他停頓下來,臉上閃過一抹慍色。 「是什麼?」曾胖翹首以待。 「她是個騙子。」 答案語出驚人,曾胖面頰肌肉不由自主抽動了兩下,趕緊伸出大掌抹了把臉掩飾錯愕。「您所謂的騙子——真的是您結婚的物件?」 「千真萬確。我們兩家都不是普通人家,婚禮無法從簡,現場有錄影,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我們不過是沒到戶政事務所登記。」 「那——如果她真是騙子,請問您損失了哪些東西?」 損失?殷橋垂下眼,沉默良久。 這不是容易回答的問題,因為難以估算,能確定的是,他必須追討回來。 「這樣吧,這點請您回去再慢慢詳列出來,心裡也好有個底。殷先生,請過來這裡。」曾胖起身推開右後方牆面,原來那裡有一道隱形門,貫通另一個房間。 殷橋跟著穿過那扇門,門後竟設置了另一個相談室。裝修高雅舒適,空間色調柔和,看得出曾胖花了不少心思。靠近窗邊擺放了一張米色多段式沙發躺椅,從百葉窗縫流泄的陽光溫柔地灑在椅面上,烘托出帶著包容感的靜謐。 不知道為什麼,殷橋相信,只要躺上那張沙發椅,心防就會立刻繳械,任何難以啟齒的隱私都將和盤托出。 另一邊廂角落還設有簡易吧台,曾胖走到吧台後道:「想來杯調酒嗎?」 「不了,下午還得開會。」 「那就礦泉水吧。現在,我們從頭開始吧。」曾胖遞給殷橋玻璃瓶裝水,從身上取出錄音筆,在另一張沙發上端坐,一本正經看著殷橋。 「從頭?」 「對,不必懷疑,從頭。說說看,您是怎麼認識這位元夏小姐的。」 「……」 怎麼認識的?殷橋怔住了。 再一次,他無言以對。 §第二章 所謂的相遇 茶几上放著剛送上的伯爵茶和一迭手工餅乾,夏蘿青輪流看著兩樣東西,最後決定擎起茶杯啜了兩口。 柳醫師在她對面的沙發落座,打量她。「你該多吃一點,最近瘦了不少。」 夏蘿青喜歡這位醫師,她不像就診過的其他精神科醫師,對待病患像作業員檢查工廠輸送帶上的產品瑕疵,每一名病患虛應兩分鐘就開好藥換下一個。 柳醫師上周開始體貼地將夏蘿青的診約排在最後一個,撥出一長段時間不被打擾地問診,似乎把夏蘿青當作棘手的案例。事實上夏蘿青並非喋喋不休的病人,有時逼急了才避重就輕地說上一段煩惱。她不太習慣觸及隱私,事實上她只想拿安眠藥對治她的睡眠中樞障礙,若不是那困擾已久的夢境嚴重干擾生活,她不會坦然對外透露心事。 自從換了藥,她不作夢了,但精神未見好轉,醫師道:「睡不著只是結果,你在擔憂什麼?」 夏蘿青沉默了許久,茶杯快空了,才說:「我離開家了。」 「先生知道嗎?」醫師並不驚訝。 「知道。我傳了簡訊告訴他。」 「為什麼想離開?」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不能把暫停當終點站。」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終點站?」 「我就是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怎麼看起來像個鬼?」 「是嗎?」她一臉驚色,摸著臉頰。「坦白說我真的見鬼了。」 醫師抬眉,「何以見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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