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璃 > 公主不穿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一六


  「聽明白了沒?」他正色問。

  「明白。」她朗聲應。

  「好,那麼麻煩重述一次。」

  「就是有個糊塗蛋搞砸了事情,眼看收拾不了,乾脆來個人間蒸發,然後該負責的老大們不是生孩子就是跌斷腿住院,客戶撂話要公司好看。就這樣,完畢。」

  夏翰青楞住,暗驚她理解力良好,用詞雖粗魯卻不失中肯。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可不想調到運輸部門,無聊死了。」她攤攤手。

  「放心,沒有打算調動你,他們部門麻煩已經夠多了。」他敢肯定她還是聽不出他的諷意。「很簡單,你什麼都不必做就是幫忙了。跟我來吧。」

  他請她什麼都不必攜帶,隨他出一趟臨時小公差就行了。

  「是當作助理的意思嗎?我該稱呼您老闆嗎?要不要幫您拎公事包?」她一路跟在後頭迭問不休。

  「不是說了什麼都不必做?」他耐心叮囑。

  或許是第一次和長官在上班時間外出洽公,範柔一臉掩不住新鮮感地興奮異常,上了他的座車,扣上安全帶,那股興奮簡直就要令她手舞足蹈,好似幼兒第一次隨班郊遊踏青。

  路程中,他忍不住瞥視範柔幾回,她望著窗外流竄的街景,嘴裡竟還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對於她流露出預期外的純真和輕鬆,他微感困惑;這女孩明明滿腹心機,有時卻仿佛少根筋說話不打草稿,以他的識人經驗卻無法輕易將她判斷歸類,心頭實在不舒坦。

  目的地在一棟商辦大樓裡,臨上電梯前,他提醒她:「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事嗎?」

  「記得。可我還是不明白和我有什麼關係。」

  「聽好,你現在的身分就是我們運輸部的李明瑤,待會客戶說什麼你承認錯誤就行了,不必多做解釋,客戶要聽的不是解釋,明白了嗎?」他終於揭示此行重點。

  「啊?」範柔一臉傻眼,歪頭想了想,「那就是受氣包的意思?」

  他閉了閉眼,「你要這麼說也行,總之,你什麼都不必多說,致歉就行了。」

  「聽起來沒什麼技巧性,誰來都可以,何必讓我來?」她發出質疑。

  「依我的觀察,公司裡你最清閒不是嗎?」

  她頓時啞口無言,撅起嘴,瞟了他一眼,不是很服氣的表情。他視而不見,直接走進敞開的電梯裡,內心不無懷疑這女孩有被寵縱的習慣,才會輕易顯露這般孩子氣的反應。

  客戶代表是採購部劉姓副理,早已在會議室等候,一見夏翰青親自登門,先禮後兵,雙方握手致意,熱茶上桌。彼此坐定後,劉副理瞄了眼杵在夏翰青身旁低眉不言的範柔,抬高下巴開門見山道:「夏先生,運輸這方面現下不歸您管,不該是您的責任,但大家都知道,日後這些部門很可能都會是您底下的人,派您來也是名正言順。樓子既然是貴公司底下的人捅的,我們就看看怎麼善後吧。」

  夏翰青笑而不語,對於外人將他和集團理所當然地視為共同體已習慣,他將手掌輕按在範柔後脊上,範柔接收到了暗示,順勢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都是我個人的錯,沒有掌控好時程,請您原諒。」

  劉副理乾笑了兩下,順著眼角睥睨前來賠罪的禍首,「小姐,道個歉就能善了的事就不是小事了對吧?哪還需要你未來的老闆上門?我們是貴公司的老客戶了,多年來別家供應商提供比你們更優惠的條件我們都沒有接受,還不是看在你們供貨從沒出過紕漏的份上,不就是專業的意思?你們運輸部門這樣辦事,對得起辛辛苦苦拿到訂單的業務部嗎?」

  「很抱歉,的確是我個人的失誤。」范柔又一個鞠躬哈腰。

  「聽說你們上半年訂單滿載,不會是有比我們更重要的客戶得優先處理,所以把我們疏忽了吧?」

  「我保證絕對沒有。」範柔再度鞠躬。

  「不管有沒有,問題已經造成,你一個人的不專業造成我們巨大的損失,難道賠償也是由你說了算?我真不懂你怎麼還能保住工作,你的東家可真厚道。」

  「……」這次範柔九十度彎腰沒起身,沒吭氣,一副領罪姿態。

  「賠償的問題,我想合約裡有載明,該我們負責的部分一定負責到底。」夏翰青於此時插了話。

  「夏先生,您是聰明人,若照合約走最多理賠百分之十,你們若堅持這次船期延誤明擺著是罷工所致,不過是理賠百分之五,和我們開工延誤造成的損失可是天差地遠,光工廠停擺一天就是一百萬美金的損失,這筆帳怎麼算?」

  「劉副理,涉及賠償事大,我並非主事者,得讓我們法務和業務單位商議過後再回復您,今天來主要是表達我們有誠意解決問題──」

  「那當然。坦白說別家供應商一直都有和我們接觸,若不是我和你們王經理的老交情,我們正在考慮是不是該分散風險,轉移訂單──」

  「您言重了,我向您保證磋商結果一定會顧及貴公司的權益。」

  「夏先生剛才不是表明並非主事者?如果您一句話就可以定案,我們以後選擇供應商當然不作他想──」

  「您也知道公司有公司的規矩,我必須先知會有關部門──」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您請便──」

  「我們產品的良率是業界最好的。」範柔慢慢扳直腰杆,兩眼直視劉副理,沒頭沒腦迸出那麼一句。

  「……」大概沒想到卑躬屈膝的範柔會有說話的餘地,劉副理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們產品的良率是業界最好的,售後服務是最完整的,所以貴公司多年來一直是我們的老客戶,沒有變心過。」範柔再次字正腔圓地搭腔,只是明顯多了辯駁的意味。

  「你這是──」劉副理不明就裡地變了臉色,他看向夏翰青,只見他面龐瞬間僵凝,似乎也未有防備。「怎麼?你可以代表公司說話?我以為你只是來賠罪的,原來是來表態的,你這是悉聽尊便的意思嗎?」

  話已脫口,範柔乾脆繼續發表意見:「不是這樣,理賠百分之五是白紙黑字說好的,百分之十是我們最大的誠意,如果要再多賠,下次再簽過合約就是了,怎麼能說改就改?又不是扮家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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