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璃 > 公主不穿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五五


  「嗯?」夏翰青偏頭望,有些意外,遲疑片刻道:「不用了,我可以叫車。」

  「反正我晚上沒事,可以來接你。」她希望自己說謊的模樣很自然,順便打趣:「請我做事是很物超所值的。」

  「我不是這種老闆,你下班吧。」他微眯眼,出現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待會一定會喝酒,喝盡興了就會醉,萬一計程車繞路亂走你也不會知道。就這樣說好了,九點在這裡接你。」她臉縮回車廂,不等他答應,踩下油門疾馳離去。

  心跳如擂鼓,一路到舞蹈中心。九點鐘,她擅自壓縮了他晚餐的時間,也將讓自己疲於奔命,這謊撒得驚險,她這是做什麼?

  她匆匆啃了個三明治,趕上六點半的課,一小時候熱汗奔流。她隨意擦了汗,走到辦公室稍作歇息,在門口撞見了小蜜。多日不見,小蜜略顯疲態,身上還是俐落的上班套裝,只是一日忙碌下來,髮型有點塌,妝掉了五分。

  「哈囉,來找宙斯啊?」範柔明知故問。

  「唉。」小蜜隨口應和,走到宙斯座位坐下來,皮包扔在桌上,歎了口氣,「正確地說,是他找我。你看我忙成這樣,哪能抽空來?但他今天不知道吃錯什麼藥,放話說我再不來他就要殺到我公司去,所以你現在看到我了。」

  「噢──」範柔跟著坐下,「他再半小時就下課了。」

  「……」小蜜沒說話,一手拄著額角,美麗的臉蛋透著的不再是幹練,而是憂傷和茫然。

  範柔想起了小蜜手機裡那些簡訊對白,一口氣喝光手裡的半瓶礦泉水,沉吟一會後道:「你們認識這麼多年了,為彼此抽一點空說話也是應該的,而且有些話,早說比晚說好。」

  「……」小蜜抬眼注視她,眼裡淨是詫異,「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成天有點緊張兮兮,脾氣壞了點。」

  「他不信任我。」小蜜又歎口氣。「最近老是無理取鬧。」

  「沒辦法,誰讓你這麼美又能幹,要我也把你當寶每天供著。」她咧嘴笑。

  小蜜被逗笑了兩聲,隨即斂色,幽幽道:「小柔,事情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有些事不會永遠如當初一般,人會變化,感覺也會變,目標也會變,我希望他能理解,就算步調不能一致,至少兩人方向一樣,讓我感覺並不孤單……」

  「你說的話很好懂啊。」範柔笑,「我來白話文一下──當初讓你著迷的人,後來見多識廣了,好感慢慢走味了;當初只想平安地領到薪水和年終,後來發想自己其實有本領占公司一席之地,何不乘勝追擊?當初只要情人哄著護著,後來希望兩人能在各方面旗鼓相當,最好比自己更勝一籌……我都聽懂了啊,宙斯一定也聽得懂,他只是需要你說得白話一點。」

  「小柔……」小蜜不自然地挪了一下坐姿,迷惑問:「誰告訴你這些的?」

  這就不好說了。她不是瞎子聾子,她自小在家族裡看的聽的,她在姐妹淘裡看的聽的,她進公司這段期間看的聽的,總之,看到聽到後來,她自己差點對人生都有些氣餒起來了。幸好她生性樂觀,幸好她懂得排遣心情,幸好她認為──凡事值得一試,試了不管結果如願與否,至少沒有遺憾。

  「我覺得啊,人怎能完全不變呢?時間總會讓人改變,兩人之間不變是運氣,變了是自然,一起往同個方向變是最好,但通常……自覺變的那個總會有莫名罪惡感。小蜜,你不把話說清楚,是因為還把他放心上,怕他不好受吧?但你若真顧念情分,就該把感覺一點一滴透露給他明白,他應該有資格知道的不是嗎?他若理解了,還能與你同行,不是就沒疙瘩了?他若不接受,短痛也好過長痛啊。再說,我相信宙斯沒你想的脆弱,可你遮著掩著,他就更無所適從了;我看他脾氣越來越像獅子,動不動吼起來,他不敢吼你,身邊的人就遭殃,你行行好吧,讓他好過也讓我們好過。」她鼓起勇氣說出疑竇:「還是你希望……:就讓宙斯不明不白地破壞一切,你好有勇氣離開他?」

  「……」小蜜黯然失色,垂眼不語,範柔一邊揩著頭頸的汗,一邊緊盯著小蜜,直到小蜜眉頭松解了,表情柔和了,露出一抹淡淡釋懷的笑意,對範柔道:「你覺得我自私,對嗎?」

  「沒辦法啊,不是每個人都夠勇敢。」

  「換作是你呢?」

  「我?」範柔指著自己,「別逗了,我哪來的魅力同時讓兩個男人著迷自己?」

  話一出,小蜜面色微變,範柔一陣說溜嘴的尷尬。

  這不明指著小蜜有了第三者?她這局外人都這麼想了,宙斯還會例外嗎?

  「我去趕下一堂課了,你再等等他吧。」還是溜之大吉為妙。

  「小柔──」剛起步,小蜜喚住她,「你還要在他身邊待多久?」

  「唔?」她不解地回頭。

  「夏翰青啊!你大費周章去做那個無聊的助理不就為了他?」

  「……」她著實嚇住,看來宙斯真的對情人毫無保留啊。

  「別緊張,我不會問你是怎麼看上他的,感情這事本來就沒什麼道理,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小蜜頓了一下,像在尋思恰當說詞,「就我和他在生意上交手的經驗,夏翰青是個典型的家業至上的男人,不是什麼浪漫的人,他若有婚姻考量,不會只基於個人喜好,他事事都有盤算的。應該這麼說,夏家都會一併盤算的,包括他的擇偶。」

  「──他透露給你的?」

  「當然不,他可沒有交淺言深的習慣,他酒喝再多,話題怎麼也不會繞到自己身上去。我是風聞的,那個夏太太,什麼都會打點好,包括子女的婚姻。」

  「……」範柔沉默了一下,想起剛才站在餐廳前的那名女子,或許就是夏太太安排的物件吧?就她所知,夏翰青不是對長輩意見照單全收的人啊,若願意買單,至少是合他眼緣的,換言之,今天的燭光晚餐起碼是他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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