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戀戀韶光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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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有人心痛為止。」他沉聲道,直視好友,深邃的美目奕奕,與金黃色的酒液相映襯。 威廉跟著倒了一杯酒,搖晃杯底,「這定義太模糊,重點是,佟寬,別忘了,你也算是陸家人,這玩法可怎麼拿捏啊?」 一直以來,他以能不能得到樂趣為拿捏量尺,以過足了癮為收手標準,所以,氣定神閑就成了很重要的條件了。唯有氣定神閑,才能長久等待,做個夠格的旁觀者。慶倖的是,他要求的東西一向簡單,他並不貪婪,他也樂於低調,適時讓別人得到榮耀,他出手大方,因為他對一般人普遍在意的事物多半不在意,他更不耽溺,這樣失去時才能一笑置之。 現在,他坐在自己的真皮椅上,並未起身,淡淡地微笑,和不請自來的老董相望。對方從踏進他的辦公室起,不過喝了口熱茶,說了幾句無足輕重的開場白,即沉默以對。 他好整以暇打量著對方。不過半個月,對方似乎老了些,難掩疲態。 「部門會報剛結束,我這裡沒什麼人事問題,上一季的數字也達到標準,不知道您老有什麼可以指示的?」他慢條斯理說道。 「佟寬,你明明知道你的問題從來不在工作上。」對方抬起頭,清緒終於顯現在精銳的眸光裡。 「這話是褒是貶我真聽不出來,看您臉色不太痛快,應該不是來頒獎的吧?」 「不准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老董手指著他,口氣嚴厲,「你到底在想什麼?范爾晶和陸晉的事兩家早就說定了,你非得要插一手?就算這事沒公開過你也該有耳聞,你從前不是這樣的,這幾年怎麼——」 「我從前是怎樣?您有印象麼?」他輕輕笑了幾聲,離座走到滿臉慍色的董座身邊,拍拍對方的手背,「別動肝火。好吧,我待會就告訴範爾晶,有人為了她的幸福著想,請她別三心二意,好好等著做陸家媳婦就對了。不過,我有什麼好處?」 佟寬目光如炬,盯著眼前和他有萬般牽繫卻比陌路關係好不了多少的男人,他的心,從未有一刻這般硬過。 「你要什麼?」」怒容轉為訝異。這幾年,佟寬除了被動接受公司安排之外,從未要求過任何實質利益。一度讓不少人以為他志不在此,如今他終於開口了。 「我要一席董事。」 這個答案始料未及,老練的董座也不免怔住。「當真?」 「真的。」他始終保持微笑,「一口價。」 「為什麼現在才提?」 「想通了。」 「我能相信你麼?」 「拭目以待吧。」 「我得考慮,這事可不容易。」董座起身,習慣性拍拍袖口。「台南那家飯店想辦法買下來,交叉持股也行,我再跟董事會提這件事。」 「果然和您談交易比談交情順當多了。」 「佟寬——」兩人極近地面對面,所以放低了音量。「我說過,別再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對得起你母親。」 他攤攤手,狀似認真。「如果她認同,我沒意見。」 這句充滿譏刺的戲謔話再度惹惱了面已繃緊的董座,門一拉,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人一走,他縱聲笑起來,笑畢,又陷入了沉思。 手機響了兩輪,他才回神,不加思索擎起接聽,耳畔立刻響起悅耳的清朗嗓音:「佟寬,是我,你能出來一下麼?」 他登時啞然——林詠南竟主動找他了? 自中部回來後,縱使兩人關係更進一步了,每天總要他親自致電,才能聽見她愉快的聲音。這一段關係,能確認的是她心裡是有他的,否則不會在他隨意開啟了話題後,接下來一、兩個小時幾乎由她獨佔發言說個沒完。 也許是異鄉旅居的歲月不算短,仔細聽,她說話有種上揚的腔調,形成了獨特的敘事風格。不管是報章上的八卦奇聞,或是今天遇見了誰,看了哪本小說,天南地北俯拾皆是,十分起勁。她的好奇點和別人不同,說出來的觀點很有意思,又善於鋪陳埋梗,引人入勝。他邊聽邊笑,有時笑得前仰後合,她會突然噤聲,納悶地問:「你真捧場,有這麼好笑嗎?」 她不知道,在整晚言不及義的觥籌交錯後,她的話語宛如天籟。 然後,午夜時間一到,無論是否他仍然意猶未盡,她準時收線,絕不牽拖——「不行,要睡了,明天要幫曉莊顧店半天,很夠朋友吧,不算時薪的喔。」、「我明天得早起,要和媽媽們去踏青采果子,羡慕我吧。」、「我要上床了,今天忙了一天趕貨,腰很酸,很苦命吧。」……不同的理由,相同的目的,說完,以明快的語調和他道晚安,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旖旎情話。 百思不解的是,她幾乎從不主動來電。他試過隱忍兩天不去電,夜晚靜悄悄,她可以無聲無息,不發出任何訊息。隔天通上話後,她活潑如故,接續上回未完的話題,彷佛消失的兩天並未存在過。如果不黏膩是項好情人的必要條件,林詠南絕對會是首選。 但,總少了點什麼?再更多一點,更多一點,他希望她主動向前,毫不猶豫。 算是一種心念的迴響嗎?她來了,在同一個城市裡,帶著恒常愉快的氣息。 「你在哪裡?」他不自覺嘴角含笑。 「我在——等一等,我看一下路標……」她說了路名,他掂量一下,有二十分鐘的車程。「你方便出來一下嗎?我想請你幫個忙。」口吻帶著抱歉。 她難得向他開口求援,她慣常自食其力,能令她煩惱的不會是小事。 他一口答應,吩咐琳娜取消下午的行程,匆匆離開辦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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