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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訝異地揚眉。她似乎心情不錯,而且,注視著他的眸裡閃著渴望。不是錯覺吧?「如果是薄荷──」

  她連忙搖手,「不是薄荷,是我自己……」她順口氣,慢慢說:「是這樣,我後院的土都松好了,明天是週末,能不能請你幫我把花啊樹啊的種下去,我記得你都規畫好了,什麼花種在哪裡都有適當的位置,我不很清楚,你可以……」

  「明天?」他蹙起眉。「明天我有約呢!改天吧,改天時間充裕,再好好做這件事,可以嗎?」少了薄荷,這花園對她還有意義嗎?

  她呆了呆,半晌,才掀唇道:「有約啊?那沒關係,就改天吧!其實,我自己慢慢來應該可以完成它,這樣會更有成就感也不一定。」她找了個破臺階下,喉頭有些哽住不順,她拍掉手裡的泥屑,悄悄往眼角抹去,抬頭又是一臉笑。

  「我相信你可以完成,大明告訴我你進步很多。」她臉又髒了,像只小花貓。他耐住笑氣打量她,幾天沒注意,她瘦了一些,心念一動,他接著說:「其實這裡你可以不必再來了,你放心,花園的事一定會完成的,不必介意費用的事,花房的工作你做得夠多了,大明快閑到讓我開除了,還是保留體力上班吧!我這兒有大明和一些學生就夠了。」

  這麼快就不想見到她了?她楞了數秒,又再抹幾次眼角,努力咧嘴笑,「也好,我老是礙手礙腳的,不知道為什麼,嫁接的薔薇沒有成功,我實在沒有天份,還是閃人好了。」

  「那枝薔薇是病株,本來就不易活。」

  「原來如此!」她恍悟,再貪婪地看了他一下,他還是一樣俊朗、一樣斯文,淡淡問:「明天的女主角還是蔡小姐嗎?」

  「……嗯。」他不否認。

  「那──可能有希望了?」難怪啊!這比她的花園有意義多了。

  「也許。」

  他似乎不想多談,她垂下濕睫,低聲道別:「我要走了,上班快遲到了,謝謝你。」

  「等一下。」他捉住她細細的手臂,抽了張面紙抹上她的臉,「臉上有泥。」

  她微偏臉,搶過面紙,忙道:「我自己來,再見!」

  天色暗了,她幾乎看不到路面,持續滲出的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單薄的面紙很快失去了作用,她改用袖口擦拭,一邊拿出手機,按下號碼,勉力保持正常聲調:「小張,今天幫我向組長請假……對,我不舒服,明天一定可以上班,不用調班……」

  路燈亮了,淚幹了,明天開始,他將淡出她的記憶,不留痕跡。

  她在那塊招牌下站了一會。

  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陌生感全無,走下那昏黃下探的甬道,她憶起的是那只始終牽持她的掌。今晚沒有他,不覺得害怕了,轉個彎,就是酒客聚集現場,沒有四處張望的欲望,她直接走列吧台,對著見過面的調酒師說:「我叫薄芸,找楊仲南,你們老闆。」

  「老闆?」調酒師似笑非笑,似乎常有女人出現這麼對他指示。「你等一等。」

  不到一分鐘,調酒師出來了,指指暗門,「老闆請你進去。」

  她猶豫兩秒,繞過吧台,直接推開門,很意外,裡頭一片明亮,是間小型的休息室,暖色系的木質裝潢,家具很少,靠左側那道橘色牆旁,有張米色臥榻,楊仲南半躺其上,兩手枕在腦後,斜瞅著她。「稀客,找上門來了。聽說阿禾最近和蔡立勝的千金走得很近,可真妙,蔡昀芬是除了你之外,他接觸次數最頻繁的女人,大概有點眉目了,覺得苦惱嗎?女人!」

  她安靜地望著他,好一陣才搭腔:「你弄錯了,我和他沒什麼。」

  「今晚是蔡家和章家的家庭聚會,兩家關係又更進一步了,聽說蔡昀芬不介意阿禾沒有掌控章家事業的經營權,果然與眾不同啊!」

  「那太好了,替我恭喜他。」

  他彈跳起來,不客氣地逼近她,直視她幽暗的眼瞳,想看出什麼,她不閃讓,迎視他,直到他站直高大身軀,嗤笑出聲:「薄芸,你是真傻還是裝佯?他脾氣好歸好,難得動氣,從小到大,沒讓他父母傷過腦筋,但是違背原則的事,十部車也推不動他,他沒事和你周旋,你真以為他窮極無聊,還是熱心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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