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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至少我希望這樣。」她綻放笑容。「不要為一個不值得珍惜的男人,浪費自己的生命去哀悼過去。」

  「聽起來還滿有智慧的。」他揚了揚眉,促狹說道。

  「當然,」倪安琪自我挖苦道:「女人之有戀愛的時候才會變笨,不愛了,就會變回聰明。」

  他笑她的表情,真是晴時多雲偶陣雨,氣象主播遇見她也沒轍。

  不過,他希望她聰明,找個好男人照顧她,不再為愛情哭泣。

  星期天,「傳閣」不營業,倪安琪也沒課,經羅秉夫同意,開始著手整理他三樓的儲藏室,也就是她現在的「臥室」。

  羅秉夫是個念舊的男人,愈是有些年代的東西愈不捨得丟棄——笑時候的玩具,年輕時與朋友、情人間往來的書信,過年過節的賀卡、贈禮以及爺爺過世留下的義務,他全都收進木箱、置物箱裡,到現在儲藏室裡究竟藏了哪些東西,他已記不大清楚了。

  倪安琪整理得不亦樂乎,像尋寶般,透過這些陳年舊物中尋找羅秉夫童年的身影,尋找他的成長故事。

  「老闆——我找到一個好漂亮的木雕首飾盒——」她在方裡對著另一個房間裡的羅秉夫大叫。「可以打開來看嗎?」

  「可以——」羅秉夫回答她。

  他在房裡看書——《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短短的第十八首詩,念了幾回始終無法念完,因為另一頭的倪安琪老是打斷他的誦讀。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他輕讀著——我該把你比擬為夏天嗎?

  他笑,倪安琪比較適合用「夏蟬」,活躍熱鬧,擾人清幽。

  「老闆——這把木梳子好美喔——」她又開始哇哇大叫。

  羅秉夫歎口氣,將書合上,走到隔壁房。

  「聽說有人打算整理儲藏室?」他倚著門框,望向比之前亂了大概一千倍的房間,搖頭。

  「我會整理好的……」倪安琪無辜地扁扁嘴,她知道自己很容易分心,而箱子裡的寶物又太吸引她。「慢慢整理……」

  忙了以個早上,翻箱倒櫃,箱子連睡覺的床墊也全被雜物占滿。

  「你還記得這把木梳是誰的嗎?」她坐在地上,將木梳舉得高高的。「好典雅,雕刻得好細緻喔!」

  「我奶奶的梳子……」羅秉夫在她身旁坐下,拿起木梳端詳,「這是我爺爺親手做給她的。」

  「哇……爺爺好多才多藝。」

  「我還記得剛住到爺爺奶奶家時,因為想念爸爸媽媽,每天晚上都苦,奶奶讓我跟她睡,把爺爺趕到隔壁房間。」羅秉夫扶著木梳,想起童年時光。「早上醒來就看到奶奶坐在梳粧檯前,拿著這把梳子緩緩地梳那又細又長的頭髮,輕巧地在腦後綰個鬢,那個印象很深,一直覺得奶奶好優雅、好溫柔、好美麗。」

  倪安琪支著下巴,著迷地聽他說話。

  「我爺爺就比較嚴肅,比較沉默。我看國小同學有機器人玩,吵著要爺爺買,結果他丟給我一盒摔裂的筆殼、外調的筆尖,那是他幫客人修筆替換下來的故障零件,還騙我說機器人被壞人炸成碎片,要我自己把它修好。」

  「噗……然後你真的被騙了?」

  「我還真的用那些零件組了一具機器人……」羅秉夫不好意思的承認。「我小時候還滿好騙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很執著。」

  「哈哈——」她笑到不支倒地。「那機器人呢?你還留著嗎?」

  「有吧……不知道在哪個箱子,要找找。」

  「我來找!」倪安琪將木梳收進首飾盒裡,歸類,繼續尋寶。

  羅秉夫隨手拿起一旁尚未整理的相簿,打開它。

  「咦?這是爺爺奶奶的結婚照?」倪安琪探過頭來。

  「嗯。」

  「挖,好像悲情城市裡的年代喔!奶奶好漂亮,爺爺也很帥耶——」她新奇地盯著那泛黃的老照片。「這張軍裝,超帥的,喂,有沒有人說過你跟你爺爺長得很像?」

  「我奶奶說過。」

  「這張呢?」她指向另一張。

  「我爺爺跟他結拜兄弟的合照。」

  就這樣,原本要找機器人的倪安琪又被相簿裡的照片吸引了,一張張地追問,一本本地看下去,東西依舊散落四處,整理的進度還是零。

  「這張,好眼熟……」倪安琪湊近照片,仔細研究照片上的背景。「是紐約的Strand書店吧。」

  「沒錯,原本是去探望我爺爺生前的一位老朋友,後來和那位長輩的孫子逛到這間二手書店,立刻被迷住,完全沒辦法抵抗,為了這間店我在紐約多待了半個月,每天泡在Strand,跟店員都混熟了,回國前的最後一天拍了這張合照,最後空運三大箱舊書回來。」

  「我跟你說一件超神奇的事……」她臉上的表情滿是驚訝,像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畫面。

  「你去過這間書店?」

  「不止……」她連續用那誇張懸疑的表情吊他胃口。

  「也認識者個店員?」

  「不認識。」

  「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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