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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轉過身,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鬢更冒出不少冷汗,分明正忍著極大不適,教她心疼不已。

  「走,快跟我回房,讓大夫來瞧瞧你傷口。」

  「你捨不得我?」她心疼的眼光讓他苦笑。「好、好,捨不得、放心不下,就不會一走了之,能留住你,讓你別總是一見我就想逃,這傷也算值得……」

  他輕撫她面頰的手心傳來一股不尋常的熱度,讓傅香濃驚覺他正發著高燒,焦急地扶他站起。

  「別說了,你在發燒,我得快點找大夫——」

  南天齊沒等她說完,又將她輕擁入懷。「先別動,讓我再抱抱你,再抱一會兒就好。」

  傅香濃輕歎,拿他的固執沒轍,卻也貪戀此刻的緊緊相依,彷佛這些年來的分離只是一場惡夢,凝香樓的香嬤嬤不曾存在,她仍是那個受盡丈夫寵愛的小婦人,一切不曾改變。

  閉上眼,她在丈夫懷中無聲垂淚,多希望當自己再度睜開眼,一切全回到從前……

  一個多月後,找不著逃脫機會的傅香濃,只得無奈地隨著傷勢已痊癒的南天齊返回京城,才知曉昏君已被暗殺身亡的消息。

  幸好內有備受百姓愛戴的香王韓東麒立刻即位,坐鎮宮中,外有定遠王世子左永璿,鐵腕肅清想乘機奪位的外戚與佞臣,天子腳下的京城非但沒有陷入一場混戰,反而因為三人處置得宜,又少了為虎作倀的貪官污吏,人人安居樂業,一片祥和太平。

  只不過在京城以外,各地仍不斷傳來興義師之名,行據地為王之實的亂事,新王立即為南天齊叛國之事翻案,恢復其永康王名號,更加封為龍驤將軍,統領百萬雄兵,和左永璿一起帶兵弭平四方亂黨。

  而南天齊一領兵出征,傅香濃便開始自己的「脫逃」計劃。

  仇人已死,丈夫也返朝為官,榮寵更勝已往,她更不願成為他的累贅,於是悄悄低價賣了凝香樓,甩脫南天齊派來護衛她的隨從,塗黑了自己的臉扮作普通村婦離京。

  步行到下個城鎮後,她買來男裝換上,再聘雇馬車載她到離京百里之外的一處小村落,千辛萬苦全是為了不留下任何線索——唯有一人除外。

  「前環小溪、後圍竹林,環境的確清幽,難怪你一見就喜歡,決定在此定居。」

  接到傅香儂來信通知,便帶著義子千里迢迢而來的常相思,參觀過她住居周遭環境後,也覺得這是個避世獨居的好地方。

  「翔兒,以後你就能和你娘一起住在這兒,再也不分開,高不高興?」

  立在常相思身旁的南恒翔抬頭看看她,再看看從未見過的娘親,臉微紅,有些靦覥地點點頭。

  常相思笑著推推他。「傻孩子,還不快過去喊娘。」

  南恒翔臉兒略紅,有些彆扭、害臊地扯著衣角走到親生母親跟前。

  「……娘。」

  「翔兒、我的翔兒……」

  傅香濃淚如泉湧,抱著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法見著的兒子哭斷肝腸。

  望著他們母子相認的感人一幕,常相思深感欣慰,不禁跟著紅了眼眶。

  不過,她還有滿腹疑惑,正等著傅香濃為她一一解答。

  畢竟她已由左永璿那兒聽聞,南將軍認出凝香樓鴇兒就是他的妻子,但是傅香濃在信中不曾提起丈夫隻字片語,反倒問她可願移居來此和他們母子同住,這件事始終教她困擾。

  「相思,多謝你這些年來幫我撫養翔兒,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只能跪謝你的大恩大德——」

  「萬萬不可。」常相思將她扶起,巧笑嫣然。「翔兒懂事又貼心,這些年來有他相伴是我的福氣,你行大禮反倒是見外,不把我當姊妹了。」

  望著好友令人如沐春風的和悅笑靨,傅香濃有些意外,隱約察覺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改變了這位原本不苟言笑的女大夫。

  「你有喜歡的人了?」

  「嗯。」常相思並不扭捏否認。

  「是怎樣的男子?」傅香濃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關心。

  「自大狂妄、死皮賴臉,天底下臉皮第一厚的男人。」論起左永璿這個人,常相思自認這評語再貼切不過。

  可是聽在傅香濃耳中,完全不懂她是說笑還是當真,根本無從想像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別說我了,這一路趕來,只怕翔兒已經累壞,你還是先帶他去房裡午睡片刻,我們再聊。」

  「也好。」

  傅香濃蹲下身,愛憐地望著無論眉眼、口鼻,都與他父親有幾分神似的小人兒。

  「翔兒,娘帶你進房裡歇息一會兒。」

  「思姨呢?」翔兒著急地望向常相思。「思姨,您不可以趁我睡著的時候離開喔!」

  「傻孩子,你思姨會和我們一起在這兒生活,當然不會離開。」

  傅香濃曾在信中提及,希望常相思能和他們母子一起在這兒定居,如今看她隨身帶著一個不小的包袱,理所當然地如此認為。

  翔兒搖搖頭,表情有些失落。「不,思姨說,只有翔兒跟娘一起住,她要去找巧姨。」

  「七巧怎麼了?」傅香濃聞言有些擔心。

  「她沒事,應該是和我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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