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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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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瀾沉著臉,厲聲道:「現在不是你們哭的時候!蘭兒去燒水,梅兒去請谷大夫來。記得別張揚,老太爺老夫人那兒先瞞著,別讓老人家擔心。」 谷大夫是京都最好的大夫,是個貨真價實的神醫,他用過的假死藥,正是他們暗地讓人請谷大夫配製的。 兩個丫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奔出廂房,趕辦著徐安瀾交代的事。 不消半時辰,谷大夫提著藥箱,快步走了來。 徐安瀾已先為周念梓洗拭過身子,換上乾淨衣裳,冒著血的傷口,他也先上過創傷止血藥。 谷大夫一進來,徐安瀾便將周念梓的衣裳敞開來,大大小小鞭傷,猙獰地爬在她細白柔嫩的肌膚上,梅兒、蘭兒這會兒瞧清了,捂住嘴痛哭出聲,谷大夫搖搖頭,真有些不忍看那流血,甚至深可見骨的傷。 他歎口氣,把了脈後往廂房木桌走去,開出藥方交給梅兒,道:「趕緊去抓藥,外傷藥拿回來就敷上一層,往後每兩時辰上一次藥,湯藥一曰四回。」 「知道了。」梅兒拿了兩張藥單,哭著奔出廂房。 「姑娘家身子弱,這些傷若是化膿,就大壞了。這兩日務必仔細著照顧傷口,晚些會起高熱,湯劑三個時辰服一碗,要儘快讓高熱退下,只是……安瀾爺,你要有準備……」 「谷大夫,您開最好的藥,其它的,安瀾自會打算。」 谷大夫難得的露出淺笑,深深看了徐安瀾,道:「安瀾爺與大小姐,是同個性子。當初安瀾爺傷重難治,大小姐也說了相似的話。」 徐安瀾愣了愣,忽然想起那時候,他曾開玩笑,說「他日若易地而處,安瀾定當如公子今日這般,盡心仔細服侍公子……」 如今一語成讖,他難過得幾乎喘不過氣,如果能替她痛……能替她承受……就好了…… 「谷大夫,安瀾不送您了,念梓若有變化,再請您過來。蘭兒,到賬房支領五十兩,送谷大夫回去。」 「是。」蘭兒啜泣應道。 「安瀾爺,聽小老兒一句,若大小姐熬過這回,您千萬要把握住,姑娘家的美貌並不要緊,您跟大小姐確實般配。」連給的銀兩數都相同,這兩人性子是一個模樣,也是對有緣分的。 如今看來,世子爺也有幾分周家姑爺的樣子。 「安瀾明白。」 谷大夫走後,廂房一下子靜了下來,他坐在床榻邊,痛惜地摸了摸她無傷的臉頰。 生平第一回,他嘗到承受不住的痛,她全身鞭傷見血的模樣,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那痛像有人拿著刀割他的心、刻他的骨,他不曉得自己可以這樣脆弱…… 他痛得快不能呼吸,前一世,他整整一年聽不見、看不見周紜霓的痛,那真算不上什麼。 此刻她脆弱,蒼白,看起來了無生氣,那一鞭一鞭的傷,他承受過,知道有多痛,他想著她要熬過那樣的痛,他就難以呼吸…… 他已經用了最快速度趕回京都,找到三皇子後,才發現三皇子已經先入宮面聖求來聖旨。 趕回京都的路上,他原還擔心三皇子或許會為求顧全大局,選擇讓周念梓在黑牢裡挨到何靖拿回完整事證,才將明黃便箋呈給聖上。 他們有的是耳目,多的是法子將明黃便箋「還」回去,被逼急的五皇子自然會走回原路試圖調兵遣將……只要送回便箋,他們仍有機會照原計劃,一併拔除右權相。 沒想到三皇子乾脆的放棄計劃,將便箋呈出去,求了釋放周念梓的聖旨。 皇上得了明黃便箋之後,二話不說即刻下旨將五皇子貶為庶人終身監禁,並將嚴尉武呈上的通敵證據揭示於朝堂,眾臣一片譁然,對於皇上立三皇子為太子的決定不敢有異議,確鑿的罪證,讓所有和五皇子站同一陣線的大臣們,吭都不敢吭一聲。 只是近期朝堂上必然混亂不定,右權相勢必會想方設法為五皇子「平反」。 只因為了她,他們同時選擇放棄原先一網打盡的計劃,決定右權相那邊暫且先放過,救周念梓最要緊,右權相他們往後有的是時間對付。 對於三皇子的行為,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他看見的是……一個即將擁有天下的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強烈熾熱的情意。 徐安瀾回想那時在宮外,三皇子的話—— 「念梓一日都不可能熬得過,我要她好好活著。」 淡淡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他何嘗不是一樣的心思? 此時望著動也不動、傷重的周念梓,徐安瀾執起她的手,擱在唇邊輕吻,「周念梓,你敢熬不過去,爺做鬼也不放過你!」 他坐著、看著,落下了第一滴淚。 皇元三十五年,暮春,烈成帝下旨,表明鎮國親王叛國通敵乃為奸人誣陷,恢復了鎮國親王一族的皇親身分,鎮國親王一族得回原親王府。 旋即右權相擁兵起亂,恢復身分的親王世子徐安瀾領著五千精騎,十日之內便將亂事平定。 平亂後,烈成帝下旨廢後,並趁勢剷除右權相在朝廷的餘黨。 皇元三十五年,夏至,烈成帝崩。 延康帝即位,是為德成元年,親王世子徐安瀾平右權相之亂有功,受延康帝晉封為安國親王,另封賞一處安國親王府。 周氏質庫于德成元年七月,受天子親賞「皇家質庫」匾額,周氏質庫大朝奉更是史無前例的由一介平民,受封為天子義妹,成了郡國公主。 然而受封的本人沒有入宮謝恩。 四個月過去了。 周念梓身上鞭傷早好妥,人卻始終未醒。 這日,徐安瀾依舊是一下早朝,便趕回周府,直奔周念梓的廂房。 他推開門,努力的揚起一笑,低聲朝床榻上的人兒道:「念梓今日心情可好?還想繼續當個賴皮鬼,懶睡著嗎?咱們的寶寶今天又大了些,昨兒夜裡好似有動靜,谷大夫說是我憂思過度,起幻覺,寶寶才剛四個月大,得再等上一個月才能有動靜……」 徐安瀾邊說邊將朝服換下,一會兒梅兒端了藥碗進來,徐安瀾朝梅兒笑了笑吩咐,「擱著就好,等會兒我來喂。大小姐一早到現在都好吧?」 「都好……」梅兒眼眶又紅,每日每日瞧床上的大小姐動也不動,她心裡難受,大小姐的肚子一日日顯,人卻漸漸消痩,更令她擔憂。 「姑爺,皇上來了。」蘭兒腳步匆忙,奔進廂房。 「慌什麼,別驚了你們大小姐。」 一會兒,延康帝輕裝微服走進來,他在床榻邊沉默站了半晌,徐安瀾自顧自的坐在床榻邊,執緊了周念梓纖瘦的手,根本不搭理面前那位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念梓又痩了。安瀾,朕要她活著,只要她活著。」半晌,延康帝開口。 梅兒、蘭兒站在一旁不敢喘氣,這戲碼……她們看一個多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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