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心乙 > 芙蓉劫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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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小姐倒是說說我彈得如何。」公孫然一雙勾人魂魄的細長眼中滿是笑意。 「嗯,好啊,那我就來說說,剛剛這曲于前半段徐緩如輕風,像是傾慕著某人:可中段卻是急如雨,似帶了些戾氣;末段音韻似斷非斷,連綿不已,有股離情愁思,小翠姐姐,你說,我分析得對不對?」 好驚人的耳力!竟將他剛剛彈琴時流轉的思緒解析得絲毫不差。 他剛彈琴時心中想的全是和她相遇的點滴,後來想起奉旨完婚的事情,思緒不免紊亂,最後想到在這個小鋪裡恐怕只能再待個兩天就得啟程趕赴蘇州,心中有些不舍,想不到這些思緒透過琴音競全讓這丫頭聽出來了,人生如能得此知音,大複何求? 他笑著用力拍手,「分析得真好,全讓你給說對了。」 芙蓉親熱的挽著「她」的手。「姐姐是想起你那位相公嗎?」 相公? 公孫然有片刻不知她何以會有如此一問,隨即想起自己瞎掰的身世,於是點頭。「對,我就是想起那廝沒良心的男人,可真教我難過。」 芙蓉一臉同情的抱著「她」。「姐姐別難過了,不愉快的事咱就教它放水流走,流到大湖裡去,永遠不去想了。」 公孫然搭住她的肩。「好,姐姐不想了。」 說完,公孫然抬頭,才發現站在窗口發愣的婉容。 「婉容?你在想什麼?」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婉容這才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喔,我是聽這琴音這樣美妙,不覺想起當年我爹買這把琴的往事來著。」 「什麼往事?」芙蓉問。 「這把琴聽說是青樓一名紅歌妓的琴,因為戀上了一名商人,那名商人花費鉅資托人打造此琴當作禮物,只是後來商人只停留了兩個多月便離去,說好會再回來娶她,誰知一走便沒了訊息,那名歌妓受不了相思之苦,最後病了,這把琴是她拿到我家鋪裡典當的,再三懇求我爹別死當了這琴,說好會來贖回,誰知那名歌妓後來病死了,這把琴就這樣一直留在我家裡。」 「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芙蓉秀眉怒掃,眼裡滿是凶光。「真想殺光天下所有負心漢,替……」說著說著,忽然又止住了。 公孫然心中一凜,不解何以她會如此憤慨,難道她曾被某個男人給辜負了?正想開口詢問,香兒的聲音遠遠傳了來—— 「小姐,你怎麼穿這樣就出房門了?夫人知道了要罵死我了!」 芙蓉低頭看看自己只穿了襯衣的模樣。「有什麼關係,大家都是女人,何況我娘又不在,你就會瞎緊張。」 「香兒是怕你著了涼。」婉容替香兒說話。 話才說完,香兒已經拿了外衣進來,讓芙蓉穿上。 等芙蓉穿好衣服,香兒兩手插腰怒視著公孫然。「小翠,你這也太過分了!我一個人在廚房忙,你好歹也把我家小姐照顧好,虧我家小姐對你那麼好,供吃供住,你難道都不覺得慚愧?」 公孫然一張俊美的臉帶著幾分無辜的望著香兒,不明白她哪來那麼大火氣。 婉容拉開香兒。「快別說了,你家小姐生氣了呢。」 香兒轉頭,果然見芙蓉一張粉臉盛滿怒氣。 「香兒,你到底是怎麼了?講都講不聽的!都跟你說小翠是我不小心劫回來的,真該感到慚愧的人是我,是我害得人家連工作都沒了,還得躲在我們這裡,我把她當貴賓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把她當傭人!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你!」 「算了,小姐,香兒也不過是護主心切,你別責怪她了。」公孫然不以為意的笑著替香兒求情,「是啦是啦,我餓極了,香兒,早飯應該好了吧,咱們先吃飯去,用過飯,我正好有件鋪裡的事得跟你們商計商計。」婉容拉著芙蓉的手往廚房走。 香兒撅著嘴,一臉憤慨的看了公孫然一眼,扭著腰跟著前頭兩位小姐走了。 公孫然望著香兒的背影苦笑,記得在宮裡時,所有的宮女都很喜歡他的呀,怎麼這個香兒老找他碴呢? 用過早膳,芙蓉拉著公孫然往前廳走,留下香兒收拾廚房,教香兒心裡越發氣起小翠來。 「婉蓉妹妹,你說要跟我們說鋪子的事,究竟是什麼事呢?」芙蓉問。 「是這樣的,我們到了杭州城沒多久,就便宜頂下這間幾近要倒的鋪子,也經營了十天半個月了,可生意一直沒多大起色,我聽說這杭州城裡最大的商行是永興商行,這陣子正要進些繡品上京,這買賣我們或許可以做。」婉容說。 公孫然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芙蓉接著問:「繡品?可我們不是賣布的嗎?」作生意她是全然外行,根本不懂,於是再問:「這繡品不是要人工繡嗎?我們上哪去找人來繡啊?」 芙蓉張著一雙大眼,滿臉困惑,喃喃自語:「香兒手藝應該可以,可我就不成了。」 「我打聽過了,咱們這街坊有幾位婦人手藝頂好,不過就欠個會打圖樣的師傅。」婉容一臉憂愁的說。 公孫然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是不是有了會打圖樣的師傅,你們的問題就解決啦?」 「是啊。」婉容帶著些許期待的看著小翠。 「你有辦法?」芙蓉問。 「我試試吧。」 一個時辰後,芙蓉、婉容和香兒看著桌上各式素布上畫好的牡丹,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婉容家中原是經營古玩字畫的鋪子,以她從小耳濡目染培養出來的字畫監賞功力,一眼就可以看出小翠畫的牡丹根本不渝當今人人爭相收藏卻一幅難求、兆甯王公孫然所畫的金筆牡丹,心中不免一驚!何以一名府衙的廚娘竟有這等驚世畫功? 芙蓉卻有些自慚,想她乃堂堂俸安總督千金,卻沒有小翠十分之一的才情,真是辱沒了母親多年辛苦的教導,幸而沒人知道她的身份,要不,豈不將爹的面子都丟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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