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嚴沁 > 風裡百合 > |
| 二十七 |
|
|
|
「你——可以不當他是神父。」家瑞說得奇怪。 「但他的確是神父,我騙不了自己,」蕙心搖頭,「在此地那古老的教堂,我看過他穿黑色神父袍的樣子,我永遠也忘不了。」 「神父——究竟能不能還俗?」家瑞天真地問。 「我想不能,這好像是新教宗才頒定的新規例,」蕙心說,「而且——就算可以還俗,他還是以前的斯年嗎?我的感覺能改變嗎?」 家瑞沉默了,他實在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永遠不會再想這件事,我不是還有相當不錯的 事業嗎?」她笑,有淡淡的無奈。「也許——老總的位置只是我的一個墊腳石,我還能往上爬得更高。」 「你想爬得更高?」他意外地。 「我別無選擇。」她苦笑。 「我總覺得你和斯年弄成這樣並非天意,有許多人為因素,陰錯陽差,所以——」 「我想沒有所以了,」惹心打斷他的話,「事已至此,實在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家瑞沉默了半晌。 「啊9我該進去了,」惹心猛地站了起來,「我們就在這兒道別了吧!讓我一個人人關。」 「好。」家瑞眼光特別地凝視著她。「好好保重。如果有任何需要,打電話回來。」 「謝謝,我會的,」她用力握一握他的手,「再見,很感謝你來送我,家瑞。」 「一路順風。」他再深深地看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慧心如釋重負。 第一,她不願跟別人談起斯年,這是她個人的事,不願讓外人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感受。再則,家瑞今天的突然到來,神色、眼光都十分特別,令她心中感受到一股壓力。 她提起隨身的深咖啡色「辜瓷」帆布袋。大步走向出境口。 就在她剛要邁人時,她聽見似真似幻,很微小但卻很清晰的聲音,那是一個男人在叫她的名字,「慧心」——那可是斯年的聲音?斯年? 她霍然回頭,那麼多送行的人裡,遠遠地她一眼就看見了他,是斯年,他終於來了。 「斯年——」她忘情地向他奔走,淚水已忍不住湧上眼眶,泣不成聲。 冷淡的斯年也激動起來,他也向她奔去,就在她面前一步,他停了下來,他想起了自己的身分。 「斯年——」蕙心一把抓住斯年的手,激動得全身發抖。「斯年——」 斯年無言地輕輕拍著她。他也激動得厲害,他想擁她入懷,她畢竟是他刻骨銘心,惟一愛過的人,雖然因環境變遷,他說要忘懷過去,但那刻骨銘心的感情,卻是無論用什麼方法也抹不去的。 「斯年——我沒想到你會來,」她吸一口氣,努力將眼淚止住,她不是流眼淚的女孩,她是沈蕙心。』『我曾盼望過,但沒想到盼望竟能成真,斯年——」 他仍然拍著她,臉上神情是那麼複雜。 「慧心,冷靜一點。」他輕輕抽出自己的手。「你就快上機了,冷靜一點。」 慧心再吸一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 今日的她,已能硬生生地壓住所有的感情,這是職業上的需要,也是年齡的增長,她完全成熟了,在二十八歲的今天。 或許——現在開始,她不會再做錯事。 「對不起,剛才我太衝動了。」她抱歉。 「我瞭解的。」他只說瞭解。 「剛才——家瑞來過。」一刹那的感情衝動後,她只想把話題扯得越遠越好。 「我見到他了。」他說。 「你們碰了面?他知道你來了叩她問。 「沒有,我見到他匆匆離去,距離很遠,不方便打招呼。」他淡淡地說。 」家瑞是最可靠的朋友。」她說。 斯年凝視她一陣,笑了起來。 「你不覺得家瑞的神色很特別?而且——文珠沒有來,費烈也沒有來。」-他說。 「這——並不代表什麼。」蕙心不明白。 「他也問過我來不來,」斯年還是微笑,「我們都不來,他便來了。」 「這——有什麼不對?」蕙心問。 斯年搖搖頭,再搖搖頭。 「當然——沒有不對,」他顯然沒說真話,「家瑞是個可靠的好朋友。」 慧心實在不懂,他這麼前言不對後語的,他到底暗示什麼? -但是沒有什麼時間讓她追問,催她人關的廣播又開始了,這麼一點點時間,她實在不想講別人的事。 「一星期後——你真去紐約?」她問。 「是的,我會住在六年前我們住過的那間UnPlaza,就是聯合國大廈附近那一間酒店。」他說。「那邊的朋友已替我訂好了房間。」 「我——那兒。」她心中又一陣輕顫,怎麼那麼巧?」或許——大家都難忘舊情? 「那我們很容易碰面。」他安洋地笑了。 「也不一定,一墾期後,我恐怕已去了哈佛大學。」她搖搖頭。 「我只在紐約住三天,然後就去波士頓哈佛。」他說。 她不語。 她相信那一定會碰面的,他也到紐約,又會在波士頓哈佛——是上帝的安排嗎?但願是。 「我大概還是念商業管理之類的科目,」她覺得仿佛沒有什麼話可說,「要到了紐約才知道。」 「恐伯是一個特別科目。」他說:「哈佛常接受各大公司的邀請,安排一系列特別科目的訓練,-訓練他們的高級職員。」 「也許吧。」她望著斯年,其他的事——都不再重要。 斯年在面前,其他的事全都不值一提了。 六年後,惹心最大的改變就在此吧? 「我相信你一定會念得很好。」他說。 她搖搖頭,不置可否。 「我不能送你,或者——我來接你?」她說。非常的真誠。。「非常的認真。 「不必了。那時你已經到了波士頓。」他微笑地說:「朋友會來接我,對你——我同樣的感謝。」 「不要說感謝,是我自願做的。」她說。 想起以前對他的漠視,對他的不關心,對他的不在意,她的心就發痛。她希望——有機會加以補償。 「你——入關吧!」他大方地伸出右手,用力握一握她的。「話是講不完的。」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