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一兩 > 當你吻上我的額頭 | 上頁 下頁


  「叫你小聲點兒!在公司裡聊董事長私事可是要惹麻煩的!」大嬸給她鬧慌了,把抹布從她手裡拿回來,「你是哪個部門的?快回去工作吧!」

  申時青敲開了安斯哲辦公室的門,彙報完公事後,問:「八樓有位莫明心小姐,你認識嗎?」

  「莫明心?」安斯哲微微思索一下,搖搖頭,「是否她有傑出能力,你想提升?」

  這麼說一切都是謠言?申時青的心裡長長地松了口氣。就是說嘛,他有沒有女人,還有人比她更清楚嗎?哪能從天上掉下一個來呢?

  「哦,沒事,只是隨便問問。」她巧笑倩兮,淡雅溫柔,「晚上有空嗎?朋友新開了一家餐廳,請我去試菜。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借機拍一下老闆的馬屁?」

  安斯哲確認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後抬起頭,「當然,榮幸之至。」

  「那麼,請早點結束工作哦。」她在出門前又回過頭來交代,「專屬電梯好像出了點問題,工人們正在修理,要下樓可以坐員工電梯。」

  「嗯。」他答應著。

  有申時青這樣的助理,真能讓他省很多心。

  下樓的時候電梯尚在二樓,他決定走樓梯。

  每個人都習慣用電梯,好幾層樓裡沒有遇見一個人。好在保潔員稱職,縱使無人使用,樓梯和扶手都非常乾淨。這是有必要獎勵的。

  但眼前這種行為就很不可取了。下一級樓梯上,有個女職員在踢牆。刮過方瓷的雪白牆面登時留下一個個淡淡的黑印。

  「見鬼的景安,去他媽的大公司,莫名其妙的安斯哲!」不僅踢牆,還辱駡公司,甚至連他也不放過。他咳嗽一聲,走下樓。

  憤怒中的女職員偏頭看了他一眼,注意力馬上回到牆上,見這人站在一邊似乎不打算走人的模樣,她凶巴巴地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人踢牆啊?!」

  「踢牆見過。」他慢悠悠地說,「只是沒有見過有人穿著裙子踢牆。」

  原來是她。一身幹練的裝束也不能掩飾她的流溢靈氣,以及,那雙比任何人都要明亮的眼睛。

  「咦……」在又氣又怒又莫名其妙的火焰燒毀神經之前,她也認出了他,「恩人啊!」頓時就像見了親人,簡直想撲進他懷裡哭一通。

  「你怎麼了?」看她的樣子,鼻子紅紅的,眼眶紅紅的,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在景安工作不開心嗎?有人為難你?」

  「有!」她大聲而肯定地說,一屁股在樓梯上坐下,這會功夫是管不上單西容這套衣服了,「是那個安斯哲啦!」

  「安斯哲?」他忍不住皺眉,自己幾時惹上她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可知道,安斯哲是這裡的老闆?」

  「我當然知道啊,安斯哲就是老闆,老闆就是安斯哲。可老闆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

  「他欺負你?!」

  「他跟人家說我是他的相好!」

  她用了這樣一個詞,他莞爾一笑,「這是他說的?」

  「哪還用說?」她一吸鼻子,無限委屈,「滿世界的人都把我當成他的女人,這叫我怎麼待得下去?!」

  做自己的女人要這樣委屈嗎?安斯哲有小小的挫敗感,「如果大家都這樣認為,你在景安豈不是可以過得很享受?」

  「享受什麼啊?!」明心真是傷心極了,「我天天不用工作,男同事也不和我接近。你知不知道我來這裡就是想多認識一些人,好談一場戀愛啊!」

  呃?因為想談戀愛所以來工作?

  「站著幹什麼?」她拍拍身邊的樓梯,示意他坐下。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舊相識,滿肚子的苦水非好好吐吐不可。

  安斯哲猶豫了一下,她抓住他的褲管輕輕扯了扯,仰首看著他。

  他身上那條名貴西褲,大約是從問世以來第一次接觸樓梯。

  「我的主職是寫小說,我的理想是寫出世界上最美麗最浪漫的愛情故事。」明心從頭道來,提到「小說」兩個字,心裡面有小小的興奮,臉上又露出笑容。

  安斯哲點點頭。聖誕夜在車上他已經聽過一遍了。

  「可是,以前我的活動範圍除了在學校就是在家裡,好不容易畢了業,出來自己住,又沒有認識什麼男人……活了十九年竟然沒有談過一場戀愛……除了一些短篇外,竟然沒有一個長篇通過。編輯說我的情感描寫不夠細膩真實,不能感動人。這都是沒有談過戀愛的原因啦!就像西容姐姐說的,連吻都沒有接過的人又怎麼寫得出床戲呢?所以我要出來工作,不能閉門造車。我原想,景安這麼大,上上下下那麼多個男人,總有一個會給我逮著吧?起碼讓我找一個可以暗戀的人吧?天哪,誰知道遇上一個變態老闆,一進門就要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誰還敢要我啊?!」

  說到傷心外,她一拳重重地砸在地上,「唉喲」一聲,又連忙抱著自己的手吹氣。

  她的聲音細細的,甜甜的,每個拐彎處就變得有一絲沙啞,像是蒙著一層薄薄的膜,輕輕鼓動。

  四十多層的樓梯間,天上地下,仿佛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地老天荒……

  不知道為什麼,安斯哲想到這四個字。

  空氣中有細塵的味道,那是長久無人的環境裡特有的氣味,這氣味進入安斯哲的每一個毛孔,那一刹那他忽然什麼也想不起,什麼也不願想。

  恍惚,從未有過的恍惚和放鬆。

  只聽她接著說:「……我乾脆辭職好了,這樣下去,前途渺茫啊……」

  「那倒不必。」他說,「我幫你澄清一下。」

  「真的?!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貴人啊!」她狂喜地抓住他的胳膊,想也沒想,習慣性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忽然又想起來,「啊,恩人高姓大名啊?」

  「我姓安。」他摸摸臉上的唇印,手指沾上了淡粉色。

  「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湊過去幫他擦掉自己留下來的「污漬」,「咦,你皮膚蠻好耶,一點也不像四十多歲的男人,真會保養。」手感挺好的嘛。

  「我今年三十一歲。」他挫敗且鬱悶地更正。

  「唉呀,真的啊?看上去一點也不像耶……」

  那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讓他簡直要扁她一頓,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禮貌」,什麼叫「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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