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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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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抬起眼眸,一雙眼睛晶瑩,「娘親于上個月底去世了。」 青袍男子與紅衣女子對視一眼,紅衣女子道:「你來這裡,是你娘的意思?」 女童垂下眼瞼,訥訥道:「娘親說,你們會照顧我。」 青袍男子望向門口方向,道:「你才六歲,一個人怎麼找到這裡的?」 「娘親臨死前給了別人銀子,托他送我來這裡。那人把我送到門口就回去了,我自己推門進來的。」 紅衣女子不禁感慨,這麼瘦小的孩子,這麼沉靜的眼睛,這一路顛簸,當真不知受了多少苦。於是將她摟入懷中,柔聲道:「你娘是怎麼死的?生病嗎?」 女童抿唇,半晌才道:「嗯……她病了好久,最後受不了那種痛苦,就上吊自盡了。」 青袍男子重重一震,驚道:「什麼?她是自殺?那你爹呢?你爹是誰?」 女童抬起頭,清明如鏡的眼睛顯露著純淨和無知。青袍男子低歎口氣,扭頭對紅衣女子道:「阿鬱……」 紅衣女子笑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畢櫻昔年和你交情匪淺,她臨終托孤,我們責無旁貸。而且這女娃我瞧著特別順眼,想來也是很有緣分,不如就收她為徒吧。」 「多謝。」青袍男子握了紅衣女子的手,然後回身道:「妃纖是嗎?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你的師父師母。」 她拜了三拜,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下,抬頭怯怯叫道:「師父、師母。」 他們沒有追問她爹是誰,他們一直是那麼善解人意、慷慨仁慈的人,看她從母姓而不從父姓,便體貼地不再勾起舊事,細心栽培溫柔呵護,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師父師母。 然而,一個問題在她心中縈繞已久──他們究竟知不知道她父親是誰?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畢妃纖從睡夢中醒過來,外面天已經黑了,房間裡只點了一支蠟燭,桌邊坐著個人,有一瞬間,她以為那是戴柯漸,但再定睛一看,卻是淮素。 畢妃纖坐起來,淮素聞聲立馬轉頭,喜道:「你醒了?」 人一清醒,許多記憶就蜂擁而至,她想起了昏迷前的情形,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淮素走到床邊道:「我是否可以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畢妃纖托住額頭,神情不悅,「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想說。」 淮素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將一封信遞到她面前道:「之所以這麼冒昧地在這裡等你醒來,是因為這樣東西必須親手交給你。打攪了。」說罷躬身離去。 畢妃纖拆開信上的火漆,看完裡面的內容後下床,走到桌邊就著燭火將信點燃。火光跳躍,映著她的雙眸,莫名地就有了種哀傷。 手指一松,紙張跌落於地,火焰卷起紙邊,在最後被吞噬前依稀可見上面的五個字── 「……已成,兒可歸……」 第八章 畢妃纖牽著馬慢慢而行。 街道兩邊商鋪林立,卻有些冷清,依稀間,仿佛又回到初進城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牽著馬邊走邊看。時間過得真是很快,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多月。 她走過「茶餘飯後樓」,走過「顧記布莊」,走過「天南地北酒樓」,走過「寶祥齋」……一路看見每個人的臉上都凝聚著一抹不安,彼此交談,也是小心翼翼,不復以往的隨興輕鬆。 據說皇帝的聖旨已經批下,由當朝首輔大臣風燁親自送來,現正在途中,不日便能抵達。戴柯漸他──完了。 一想起那個名字,畢妃纖的眼睛就輕微眯起,強行將那日不堪的記憶抹去,繼續思索先前的問題。戴柯漸完了,可是,百姓們不都很不喜歡他嗎?不都等著看他的笑話嗎?為什麼當他真正垮臺時,反而會露出這樣不安的表情呢?是不是他們也嗅到了掩藏其中的敏感氣息?還是人類對於動盪時局的一種本能反應? 畢妃纖搖頭,自嘲地笑笑:真是想太多了。涵天城接下去會如何根本不需要她來操心,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從此這裡的一切都和她再無關係。 走出城門時,驀然回首,這滿街錦繡,這紅塵浮華,隨著天邊的朝霞一起映入眼中,像上次看著那封燃燒的信一樣,莫名地就有了種哀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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