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有容 > 龍套妻 >


  她不解其意,「老太爺說,我身子骨太瘦弱,請林媽過來幫我補身,三餐有她也比較方便。」

  林媽約莫六十歲人,在吳家幫慵了近三十年,臉上總是笑眯眯的,感覺上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

  「她住進來和你搬進我房間有什麼關係?」

  「你以為她真的是來照顧你嗎?」他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逕自把行李箱打開。「不能說沒有這層意思,可她是被派來監視我們的成份居高吧?」

  「監視?」

  「是夫妻若不同房不很奇怪?我看她八成是老太爺的眼線。」

  「耶?老太爺這麼不相信你?!」

  「因為你的失蹤,我撒了不少謊。」他有些嘲諷的一笑。「即使到現在,我還是有些事在騙他。」

  「他不知道我喪失記憶的事,如果他知道……」

  「他知道我們還是得同房。」

  她不得不同意,「說得也是。」畢竟是夫妻。

  「所以這段時間,你就忍耐一下吧!我可以打地鋪或睡沙發。」他打開衣櫥,自己的衣服分類一一放好。

  最後一迭衣服距離夏晨蘿較近,她順手拿起走向他,不意竟踢到行李箱的一角,身子整個往前撲―

  項懷儂眼捷手快,轉身撈住她,然而自己也沒站穩的抱到她之後,就往後退了幾步,後腳跟踢到床沿,直接往後跌。

  夏晨蘿一整個撲在項懷儂身上,姿勢曖昧。「你還好吧?」她急急的問。

  「沒事。」項懷儂要起身,可見她卻像沒發現彼此姿勢曖昧似的,繼續壓在他身上。「夏晨蘿,你……咦?」她居然把臉埋進他胸口?!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就是這味道!」她撐起身子看看他,眼神柔柔的。「在那場婚宴的化粧室外的通廊,我撞進了你懷裡,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那時我還在想,這味道像是在哪裡聞過。」

  因為想起了往事,項懷儂也沉默了一會。「你的確注意過這香水,在我們認識之初。」那是第二次見面,他要帶她去向父親報告他要結婚的事,也許是因為同處於一部車,不說話很尷尬,因此她提到他的香水,說那味道令她心安。

  但在她這麼說了之後,他在之後與她見面的日子到結婚當天,他用的都是別款香水。

  他就是見不得她那過於早熟冷靜的模樣,故意想與她唱反調。現在一回想,那在他眼中的早熟,也許只是她的認命。

  之後她在美國「人間蒸發」,而他又忙於事業,也不知怎地,他改用回來這款香水,也許……這款香水正如夏晨蘿所說的,味道令人心安吧?她聽到他的話後,眼一亮,笑了。「真的!難怪我一直覺得這味道不陌生。」她的長髮垂落在項懷儂臉上,他伸手要拂開,意外發覺她髮絲的柔軟綿細,修長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纏住她的發,順勢而上的撫上她因為害羞而染紅的臉。

  「我想……你是喜歡的吧?雖然你沒有說過。」

  夏晨蘿又俯下了臉,在他懷裡輕嗅著。「這味道我喜歡。」理所當然的在他懷裡磨蹭,臉磨過他的絲質襯衫,喜歡這樣小小的親密。「它令人心安……我想,和你交往的時候我一定很愛撒嬌,很黏你。」她嘴角揚起,閉上了眼,簡直像只飽餐後的貓兒般幸福滿足。

  這樣「很情人」的舉止,讓項懷儂心跳得有些快,可臉上仍盡力保持著波瀾不興。「那時我很忙,而你也沒有現在的孩子氣,不是很黏我。」當年的他們交集不多,更不用說有什麼互動了,再說兩人性子都冷——他冷、夏晨蘿淡漠,壓根沒法子碰撞出什麼火花。

  現在的夏晨蘿和當年老成的夏晨蘿差真多,感實天真得像個孩子。難道真的像腦科醫生說的,有些喪失記憶的患者性情和生病前判若兩人,那並不是性情丕變或是摔壞了腦子,他們只是藉這樣的機會把原來被壓抑住的性子表現出來而已。

  夏晨蘿忽然笑了出來。「項懷儂先生,原來我們這麼『相敬如賓』,而你卻可以對那些記者說得彷佛我們有多親密,也虧你的深情表現,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說。」

  「你這算是秋後算賬嗎?」項懷儂起身,順道把身上的「懶貓」扶正。這姿勢真的太曖昧了,她完全沒有防備的模樣讓危險指數飆高!

  「才沒有。」她坐在床沿,看著他繼續收拾衣物。「今天老太爺問我,我們當初為什麼婚結得那麼倉卒,連宴客都沒有?」

  他身子卻僵了僵。來了!「你怎麼說?」

  「我說,那時候其實我們才交往不久,可因為我弟弟生了病,急欲到美國就醫,也許……我需要一個心靈支柱吧,就主動向你求婚了。」

  他很訝異她反應之快,這麼說的確還算合理,不過,她的記憶不是只到她弟弟生病之前?

  「你記得你弟弟生病的事?」

  「沒有。」她纖秀的美足踩著羊毛地毯,反復蹂躪著。「晨旭得了心臟病的事我完全沒有記憶,是有人告訴我的。」她笑了,笑容中有著化不開的哀傷。「一些朋友中,總有些會說溜嘴……我甚至知道,弟弟已經死了。」

  「你……能接受吧?」他竟不由自主的擔心起她來。

  她壓低視線歎了口氣,「沒有真實感,感覺像作了一場惡夢又像……日本童話裡浦島太郎在龍宮住了幾天,回凡間後發現已過了幾十年,父母兄姊都不在了,那種恍若隔世感。可即使是這樣,每每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弟弟了,我……」眼眶一紅,眼淚掉下來了。

  項懷儂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他只是直覺的想提供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胸膛,於是走過來,將她擁進懷裡,「不要想了。」

  她埋進他懷裡,含糊的說:「對,不要想……我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想……可是……可是……」就是會想到啊!

  「真的太難過就想一些好笑的事,或者別人出糗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吧。」

  「你難過時都用這方式?」她抬起一張沾滿淚水的臉。

  「還滿有效的。」

  「常常讓你當笑話轉移注意力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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