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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影像,望著望著,一陣酸澀驀地充塞她的眼眶——

  瓦兒小小的身軀安穩地趴在皇甫傲凡偉岸堅實的胸膛上,睡得又香又甜,像極了一對父子……

  靳天璿甩甩頭,甩去自己這種荒謬的想法。

  起身,她不自覺地又呆望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到兩人窩著的椅子旁,有點粗魯地伸手搖了搖皇甫傲凡的肩,冷著一張臉小聲說道:「是誰讓你這麼抱著瓦兒的?」

  她的口氣帶有濃濃的質問與不悅,手一伸,就要搶過孩子。

  瓦兒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抱瓦兒。」這娃兒雖然看起來小小一個,可是其實挺實的。

  「這不用你管。」語氣依然不善,靳天璿拒絕因為他的和善而改變自己的態度。

  她今天會變成這樣,不都是他害的嗎?

  如果老天爺願意讓她許個願,她絕對會希望這輩子都沒見過他。

  「你很不開心,睡得不舒服嗎?」望著她冷凝的臉色,皇甫傲凡明知自己的關心絕對會碰了個大釘子,可他卻忍不住開口問道。

  連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卻不見一絲絲的滿足,不知怎的,她這樣的壞情緒就是扯動了他的心思。

  「不用你管!」

  靳天璿沒好氣地回道,依然堅持要抱回兒子,可是皇甫傲凡卻不讓他抱,逕自將孩子抱上了榻,還細心地替孩子蓋好被褥。

  「你在我皇甫家做客,我自然應該關心。」回過身,即使靳天璿的表情依舊不悅,但他卻沒有動怒,反而逕自從懷裡掏出一個細緻的瓷瓶,便朝著雙手環胸而立的靳天璿走過去,在她身前站定。

  「你想幹麼?」瞠眼,瞪著像座山橫在她面前的男人,靳天璿警戒地質問。

  皇甫傲凡望進她的雙眸,她總是用那種像是看到壞人的眼神瞪著他,看來她似乎對他沒有多大好感呵!

  即使他其實真的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不語地打開瓷瓶的蓋子,挑勾起瓶中充滿藥草香的膏藥,就在她那戒慎恐懼的目光中,他的手輕揉地撫上她的臉頰,那上頭有個銅錢般大小的燒傷,還交錯著青青紫紫的巴掌印。

  「你……」

  他的舉動似乎太過親密,靳天璿直覺想要往後退,可是皇甫傲凡卻用另一隻手攢住她的手臂,怎麼也不肯讓她逃開。

  「你的傷口得上藥!」不讓她抗拒,他言簡意賅的說道,彷佛這樣便足以解釋他的行為。

  他的動作極為熟練,彷佛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彌漫開來的藥草香,摻和著他的氣息,隨著她的呼息逐漸竄入她的心肺。

  原該掙扎的靳天璿一時間怔忡了起來。

  這藥香,挺熟悉的,她似乎在哪兒聞過,不過……是在哪兒呢?

  好像、好像她用睡覺發洩她的不悅時,似乎也曾隱隱約約聞過這樣的味道。

  是錯覺嗎?還是……其實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為她上藥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懷疑、不安倏地充斥心間,回過神來的靳天璿,不再是個乖乖任人擺佈的愣娃娃,她一伸手,揮去他替她細心上藥的手,再次恢復成原本戒備心十足的女人。

  突如其來的拒絕讓皇甫傲凡頓覺不悅,他的濃眉高高的挑起,深邃的眸中更是翻騰起幾許怒意。

  他本就不是那種軟趴趴任人揉捏的性子,本是心中對她有愧,所以總是讓她三分,可卻沒想到她這般拗的性子,簡直能讓佛也光火。

  咬著牙,他隱忍著怒氣,說道:「你非得這樣拒他人的好意於千里之外嗎?」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對於他的退讓,靳天璿哪裡會領情,畢竟她始終認為眼前這個男人是災星。

  要不是他的出現,她的屋子不會被燒,那一燒,甚至還差點燒掉了她們幾個人的小命。

  待在他家養傷,還得為他顧著意中人,承受皇甫老夫人那種苛刻的羞辱。

  不,他的好意她一丁點兒也不想接受!

  「你可以留著你的好意,等我的傷一好,我就會立刻離開這裡,我不想再繼續當你心上人的擋箭牌了。」

  如果皇甫老夫人沒來攪局,她或許還會乖乖待在這兒養傷,可偏偏那日皇甫老夫人的謾駡和責打,已經勾起她當年最不堪的記憶。

  因為不願再想起,所以只好逃離,就算被指責不識好歹或言而無信也無妨。

  「我不准!」想也沒想的,皇甫傲凡的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每回,當她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有他在的地方,他的心不知為何,就是會馬上產生極大的抗拒。

  「皇甫大將軍,我與你非親又非故,就算真的承了你的情,住進這兒,但應該算不上是你的犯人,我要離開,誰能擋我。」

  腳長在她身上,要走便走,與他何干。

  可別以為有權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別人興許會對他唯唯諾諾,但她不會。

  當年死了不過數面之緣的丈夫,才剛從姑娘變成女人,轉眼之間又成了寡婦。

  夫婿死後,她本已認份的要在駱家守寡一輩子,可駱家在兩個月之中給她的折磨,早已讓她忘了女人該有的柔弱。

  後來,她又有了瓦兒,為母自然得強,她再也不容任何人將她搓圓捏扁。

  「你……」皇甫傲凡總會被她的固執惹得氣惱煩躁,但只能怒眼瞪著,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怎麼可能呢?

  他能面對殺聲震天的千軍萬馬,就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見了他,都得讓他三分,但怎麼偏偏一遇上這個女人,他總是屈居下風。

  不想再和他攪和下去,靳天璿索性往房門走了幾步,手一伸搭上了門閂,毫不猶豫地開門,一雙水眸直勾勾地瞧著他,送客的意味明顯。

  瞪著她那張寫滿了固執的臉龐,明明就是個嬌嫩水滴的女人,可總是倔得讓人忍不住發火。

  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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