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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幾次接觸,他很清楚她就是這樣的人,看似清冷,實際上比誰都重情,也比誰都執著,是以恨極時,即便拚著玉碎也容不得瓦全。

  如果商清遠如自己般知曉她,那是絕對不會找她當棋子的。

  尹承善緩緩地踱近床榻邊,俯視臉色蒼白的商飛雪。

  商清遠給她下的毒,要不了她的命,可只要一段時日沒能服食解藥,便得承受鑽心刺骨之痛。

  她可以撐過一、兩次,但每次發作的時間會越來越長,她最終將因無法對抗那樣的痛楚,導致力竭而亡。

  商清遠的確是夠狠,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不但算計商飛雪,且完全不留餘地。

  或許也就因為商清遠是這樣的人,所以她的恨才多年不退吧。

  「你找到它了嗎?」被體內的毒素折磨了一整晚,商飛雪睜眼時只覺得疲憊,費了勁才能靠自己坐起身。

  抬眼望去,她不在自己住的屋子,望著滿室質樸的擺飾,她能感覺這是一間男子的寢房。

  是尹承善的房間嗎?倒跟他那身處處顯示富貴的衣著不同,這裡簡單利落卻能讓人感受到主人家的品味。

  「找到了。」尹承善坐回桌子邊,關心的問:「你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她身上的毒,尋常大夫治不了,為了她,他特地拿帖子請了宮裡的太醫,可惜的是太醫也束手無策,而手裡有解藥的人斷不可能他們開口索要就奉上。

  唯今之計,便是先壓著她體內的毒性,至於解毒之事,只能慢慢琢磨。

  「我沒事。」對於他的關心,她有些不習慣,回避了他的視線,她將目光落在攤放桌上的山水圖。「那幅圖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嗎?」

  沒料到她一醒來最先關心的是這個,尹承善又氣又無奈。

  她不是應該先關心自己身上的毒嗎?

  這兩天來他始終沒法忘記,她撐著痛楚找到他時的模樣,面無血色,額際狂冒冷汗,粉唇被她自己咬得傷痕累累。

  連中了毒她都這般固執,就為了不想讓人發現她的軟弱,所以她寧可咬破了唇也不肯逸出一絲痛楚呻吟。

  即便是昏迷的這兩天,意識不清了,卻連一滴淚都沒掉。

  老實說,看她這樣,他的胸口悶悶的,甚至有股想殺人的衝動,說來他寧可看她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狠勁,也不想見她這蒼白的模樣。

  思及此,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在意這個女人了……

  看尹承善沒說話,商飛雪有些急了,「怎麼?那圖有什麼問題嗎?」

  回過神,他搖搖頭,「沒事,只是瞧了兩天也沒瞧出有什麼不對勁。」

  「是嗎。」聽到這個答案,她不算失望,畢竟她早有心理準備,可能不會那麼簡單就能看出端倪,但至少她已經知道商清遠讓她嫁進王府就是為了這幅圖,這幅圖裡一定有什麼玄機。

  現在瞧不出來不打緊,慢慢琢磨早晚有一天能知道這其中的秘密,然後她就能想到辦法扳倒商清遠。

  想到這裡,她一邊撐著虛弱的身子準備下床榻,一邊朝尹承善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

  沒想到一昏竟然睡過了兩天,她心裡一急,動作跟著慌張起來,本就身子還虛弱的她差點摔下床榻。

  見狀,尹承善眼捷手快的沖上前扶好她。

  「你想做什麼?你身子還沒好全,回去躺著。」瞧她那倔強到連喊人幫忙都不願意的模樣,他的濃眉皺了皺。

  「我得回侯府。」打成婚那夜兩人把事情攤開後,除非是在外人面前,否則商飛雪不再自稱為妾。

  「你放心,三朝回門的事,本王已讓人遞消息回侯府,說你染了風寒,等身子好了再回去。」

  他不贊同的道:「你被這毒折騰了兩天兩夜,如今身子虧虛,應當再躺躺。」

  她搖了搖頭,「回門的事可以這樣說,但迎花的事該怎麼辦?商清遠支使迎花監視我,但我並不知道迎花多久回復商清遠一次,也搞不清楚兩人是怎麼聯繫的,如今迎花被我殺了,沒人回復商清遠,若我還不回侯府交代,只怕商清遠要起疑心,到時可要打草驚蛇了。」

  她殺迎花的時候可沒想過自己會昏睡兩天,現如今可不能再拖了。

  望著她那帶著濃濃倔強的臉色,尹承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就沒見過比她還固執的女人!

  他上輩子是犯了什麼錯了,怎麼他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倔強,初冬陽是這樣,商飛雪也是這樣。

  「本王不准你拿自個的身子開玩笑,別忘了,你可是本王的側妃。」犯難地揉了揉發疼的額際,他沒同意她這麼折騰她的身子。「你先養好身子,這事我再想想怎麼解決。」

  「王爺,記得我們的共識嗎?我不是你的側妃,充其量咱們就是盟友罷了,你管不著我。」

  她還以為針對這件事他們已經講清楚了,沒想到這男人反反復覆的,她實在有必要再次申明。

  從頭到尾她願意以妾的名義入府,那是因為想要弄清楚商清遠想幹麼,而不是真的心甘情願委身為妾。

  自從眼睜睜瞧過娘親受過的屈辱後,她就已經發誓此生絕不為人妾。

  「本王不記得什麼共識,本王沒跟你應好吧。」聽她想撇得一乾二淨,尹承善有些氣結。「咱們行過禮的,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側妃。」

  雖然只是簡單置辦,可京裡誰不知道冬甯侯府的庶女商飛雪嫁給瀧陽王尹承善當側妃,這身份可不是說不要就不要的,就算她不承認,將來只怕也無法另嫁旁人。

  不,應該說,就算她想另嫁他也打死不會答應的。

  「你——」原來這男人壓根就打算跟她耍無賴,商飛雪有苦說不出,只好撇過頭倔強道:「隨便你跟天下人要怎麼想,總之我說我不是你的側妃就不是。」

  她早想好事成之後會詐死離開,改名換姓的自在生活,至於他愛怎麼想怎麼做是他的事,別動手動腳便是。

  知道她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尹承善也不跟她爭執了,自顧自地說:「反正無論你怎麼說,本王今日都不會讓你出門。」

  太醫特別交代過,每每毒發一次,她的身子就會損耗一次,定要好生休養,才能延長等待解藥的時間,否則身子若折騰太過,到時就算找到解藥,只怕也是回天乏術。

  「我有腳,我自個兒能走!」才說著,商飛雪便要自己起身「放肆,本王讓你不准出門,就是不准出門。」尹承善用力按住她的身子,讓她掙扎不開。

  理智上,他知道她說的對,若是他們打算將計就計,便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商清遠起疑,可瞧她那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身子,他就是不舍。

  「讓我走。」她試圖撥開他的手。

  「不准。」命令的聲調更沉,瞪著她的眼睛裡火氣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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