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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叩叩叩——」

  單調而規律的敲擊聲不斷的響起,而且已經持續了一、兩個時辰了。

  綠竹和棉青對視了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心知正用指尖敲著桌子的自家小姐的情緒應該不是很好,又一心在琢磨事情,於是她們做事都小心翼翼,深怕打找了自家主子。

  闕飛冬想了許久,心中卻遲遲無法肯定,臉上的沉鬱越深,突然間一個孩子不管後頭追著的丫鬟,一股腦地沖進了花廳裡。

  闕飛冬在想事情的時候最忌他人打擾,被驚擾的她初時還沒回神,臉色便已經先難看了三分,等到抬頭看見來人,到了嘴邊的數落這才全數咽了回去。

  她伸手向滿頭大汗的闕飛夏招了招,對於這個弟弟,她向來有著無盡的耐心,便是被打擾了也不會生氣。

  「你這是怎麼了?」見闕飛夏過來,闕飛冬邊含笑地抬手抹去他額際的汗珠,邊問道。

  闕飛夏從來都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每次只要闕飛冬這樣柔聲問他,他都會一頭紮進闕飛冬的懷裡,與姊姊嘻笑打鬧著回話,可這回,面對她的問題,闕飛夏卻只是抿著唇,一雙晶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姊姊。

  弟弟的異樣,闕飛冬自是察覺到,可她不動聲色,只是任由闕飛夏看著,也不催促他回答。

  姊弟倆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好一會兒,年紀尚小的闕飛夏自然沒有闕飛冬的耐性,終於板著臉開口問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他們說了什麼?」

  「爹和母親想要將你嫁去多羅恪敏郡王府沖喜。」

  聽到闕飛夏的問題,闕飛冬就笑了,而且還是笑得沒心沒肺的那種,馬上惹來了親弟弟更加氣怒的瞪視。

  「據說是真的,兩家已經交換了庚帖。」

  彷佛不是在說自己的事一樣,闕飛冬的唇角依然含笑,那毫不在乎的模樣惹得闕飛夏更加的氣怒。

  「外頭都在說,恪敏郡王已經病入膏肓,你怎麼能嫁這種人?」

  「自古以來,婚姻嫁娶皆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既然爹讓我嫁,我自然得嫁。」

  「可是倘若你一嫁過去,他便一命嗚呼了呢?」

  「那我就為他守寡一輩子,掙個貞節牌坊回來。」闕飛冬幾乎不曾停頓的就說了這一番話,沒有一點的猶豫,彷佛早已認命一般。

  闕飛夏一聽到姊姊的話就氣得跳腳,想都沒想的就起身往外沖,他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世上唯一對他好的姊姊嫁給那樣的病秧子,他要去找爹理論,他……

  眼淚驀地奪眶而出,闕飛夏人還小,邁的步子自然不大,等到他才沖到了門坎前,便聽得闕飛冬淡淡地說道——

  「回來。」

  闕飛夏向來聽姊姊的話,姊姊一發話,他的腳步就止於門坎前,然後霍地轉身,用通紅的眼睛看著闕飛冬。

  「你覺得你去找他們有用?」

  「我……」低下頭,闕飛夏的嘴動了動,可除了一個「我」字外什麼都沒說出來,他知道姊姊那略顯嚴厲的聲音其實是在責備他的衝動。

  闕飛冬教養弟弟從來都是用了心的,但凡遇到任何事情,無論是好是壞,她都會耐心的一一分析給他聽,所以較之于一般的孩子,闕飛夏算得上是早慧成熟的了。

  「告訴姊姊,你還聽到了什麼?」

  「外頭都說你死活不願意嫁給恪敏郡王,所以尋死覓活的……」闕飛夏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他愕然地抬頭瞪著闕飛冬,然後詫異地說道:「姊姊哪裡有半點尋死覓活的模樣,所以這又是那個女人的計謀?」

  「那你說說,她這回又圖什麼?」

  「她……她到處放話說你不願,等到成親的前一日,她若下了黑手……便可以佈置成你自己想不開自盡了的模樣,或者讓人將你擄走,讓你上不了花轎,這樣便可說是你自己逃婚?」

  闕飛夏初時有些猶豫,所以說起話來有些遲疑,可是一看到姊姊臉上那鼓勵的笑容,便越說越順。

  聽到弟弟不過十歲便能看清這些詭計,闕飛冬心裡不能說不欣慰,於是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姊弟倆的親昵一覽無遺。

  鬧了這麼一出,闕飛夏就算有滿肚子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也終於能夠好好思考。「姊,咱們要怎麼辦?」

  他知道自己這問題只怕是白問的,方才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那方氏斷不會容忍姊姊當真嫁進郡王府,這不過是她連環計中的一步。

  「我得嫁。」

  「先不說那惡毒的婆娘會怎麼對付你,就算真嫁過去……興許也得做寡婦的。」

  闕飛夏還是不安,就算知道不能就這麼去找那毫不在意他們姊弟死活的爹理論,他仍不願意姊姊嫁給已經病得快死的恪敏郡王。

  姊姊是這世上最疼他的人,他可不願她為了自己孤苦一生。

  耳聞弟弟的問題,闕飛冬沒有說話,只是喃喃地說道:「你也相信恪敏郡王當真病得快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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