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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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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不是孔子說的,而是出自于曹植的『七步詩』。」君貽笑慢聲吟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恍然間,他似乎又回到了江南,似乎自己還是那個翩翩的濁世貴公子…… 「呃?」馬上的騎士有一種幻覺,似乎自己看見的不是一個骯髒困頓的囚犯,而是一個氣質清高的書生。 這、這是怎麼回事呢? 騎士揉揉眼睛,書生不見了,眼前還是那個憔悴消瘦的囚犯。 「謝了。」騎士──裴菁一抱拳,雙腿一夾,駿馬就載著她噠噠噠的遠去了。 君貽笑悵惘的望著騎士遠去的身影。 「水、水呀!」眾囚犯你搶我奪的。 「媽的,搶著去投胎啊!」差役在一旁叫駡,卻無法阻止這些快渴瘋了的人。 「你這小子真好運,老天爺派了個仙女來救你的急。」君貽笑身邊的囚犯喝完了水道。 「仙女?」君貽笑怔了一怔。 「呿!別看老子長得沒你這個小白臉好看,女人我可碰得多了。是男是女老子不用摸,一眼就能看出來。」囚犯吹噓道。 「女……」那個騎士……居然是女的?君貽笑看著騎士遠去的瘦小背影,久久無法轉開眼睛。 「想當年老子在登州稱霸的時候,哪個騷娘們不想上老子的床……」這個聒噪的男人開始說起了他的光榮歲月。 「喂!你們還有完沒完啊?都給老子上路!」差役霹哩啪啦的一陣亂鞭。 「哎喲!痛死人啦……」 囚犯的隊伍亂了一陣,終於又再一次緩慢的往前面挪動。 陽光還是那麼熾烈,身體還是那麼乾渴,腳步還是那麼蹣跚…… 可是君貽笑許多天來一直冷絕的心,卻因為這陌生女子的出現而平添了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 自從入獄之後,他第一次有了活著的感覺。 沙城的午後,正是一天裡最熱的時辰。 烈陽炙烤著一切,人們身上的汗水才滲出就被烤幹了,地面更是曬得像快燃燒起來。 這樣炎熱的天氣,就連狗也不願意出門;但這一天,沙城的中心市集上卻一反常態的擠滿了人。 這個平常被兼做菜市場和縣衙榜文發佈的地方,臨時搭建起了一個簡易的高臺。此時上面正站滿了待價而沽的囚犯們,年輕的、年老的、男的、女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台下則滿是抬頭觀望的商人,懷裡揣著錢包,用打量牲口的目光打量著臺上這些衣衫襤褸的囚犯們。 這正是沙城一年一度的囚犯拍賣日。 這些年來邊境地區的連年戰亂,導致了人口銳減;於是,朝廷提出了一連串鼓勵人口增加的措施,鼓勵內地百姓移民邊境。但因為邊境地區生活艱苦,所以不管條件再優厚,成效依然不彰。 直到戶部尚書夏元吉提出了將囚犯押解邊境,拍賣給人當奴隸、或是妻妾、或是夫婿,來填補邊境人力的不足,整個形勢才有所改變。只要自願到邊境入籍的,就算是殺人犯也可以免於一死。 因此,雖然囚犯們都知道要到邊境的路非常遙遠,半途倒斃在路邊的機率實在不小;可是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螻蟻尚且貪生」,總有一些人會為了那一點點活著的希望,踏上了往邊境的旅程。 君貽笑和他的同伴們正是其中之一。 他們從南京出發,走了整整三個月才到達目的地——沙城。而當初一起上路的有五十三個人,到了目的地卻只剩二十二個! 到沙城縣衙報到後,由縣衙根據各人所犯的罪名,折合了拍賣後的服役期限。君貽笑是殺人罪,需要服役三十年;這也意味著,只要他撐過了三十年就能重獲自由。 在經過了兩百多天的牢獄之後,自由是多麼值得人期盼呀! 但……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君貽笑不由得苦笑了。 看樣子,他撐不過三十年了,因為今天已經是為期三天的拍賣中的最後一天。在這之前,他已經被拍賣過兩次,卻一直沒有人願意買下他。 畢竟雙手不沾陽春水、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文弱書生,在這嚴酷的邊境實在是毫無用武之地。而這一路的艱苦跋涉,更是將他折磨得面無人色,連走路都會搖搖晃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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