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媜 > 同居惡狼 >


  「我才不希罕!」她充滿敵意地回道:「我只要你讓我離開這裡。」

  眼前的女孩如此稚嫩,嬌小得甚至還不到他的肩膀,但那股不輕易妥協的倔強卻教人無法輕忽。

  盯視她許久,像是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定,他緩緩開口道:「你可以離開,不過離開前,你必須先償還那筆保釋金。」

  保釋金?怔了怔,她強自掩飾不安,昂起小小的下巴傲然問:「多少錢?」

  「五十萬。」他語氣平靜,但話中的震撼力卻堪比原子彈。

  突然間,她的舌頭像是被貓給叼走了,為了自由義無反顧的氣勢像是被澆上一大桶冰水,熄滅得連零星小火都不剩。

  五十萬?她哪來的五十萬?她連喂飽自己一餐的錢都沒有,怎麼可能拿得出這筆天文數字?!

  事發至今從未流過一滴淚的梁尋音,此刻幾乎快被逼出壓抑許久的淚,那種絕望、無助,那種恨自己、恨全世界的怨,讓她瀕臨崩潰邊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打哪來的勇氣與他對抗,但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逼入了絕境,只要有一線生機,她都不惜放手一搏。

  掄起小拳頭,她沖向他,發了瘋似的拚命往他胸口捶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拿不出那筆錢,你明知道——」

  然而她憤怒的拳頭卻比棉花糖結實不了多少,一拳拳打在他堅硬的胸口,不但傷不了他半分,反倒把自己的手打得疼痛不堪。

  面對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反應,他始終站得筆直,任由她發狂地亂打,像是天底下沒有什麼事能撩動他的情緒。

  「你有第二個選擇。」突然,他再度開口,平靜無波的臉孔看不出絲毫情緒。

  梁尋音怔然停下動作,像是黑暗中發現一絲希望的曙光,霎時忘了手上的疼。

  「是什麼?」她顫聲問。

  「回看守所。」

  一句話,再度將她打回絕望深淵,她恨恨盯住他,融合了憤怒、怨懟與絕望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坎。

  但易慎人不是普通人,他是個專業且經驗豐富的律師,早習慣承受帶有敵意與憤恨的眼神。「要走要留,全由你自己決定。」

  梁尋音臉色慘白,用力緊咬著下唇,想分散一點極度絕望的痛楚,但即使她把兩片薄薄的唇瓣咬出血來,她還是完全感覺不到疼。

  疼——或許老天爺連這個本能都從她身上奪走了。

  突然間,她遽然轉身奔進房裡,砰的一聲把房門狠狠甩上。

  易慎人臉色依舊沉著得沒有一絲波動,但緊繃的肩頭卻略微放鬆下來。高大的身軀怔立原地許久,才緩慢轉身提著公事包往書房走去。

  在書房前,從不曾遲疑的腳步停了下來,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裡頭隱約可以聽見悲傷的啜泣聲。

  提著公事包的手,第一次覺得律師這個頭銜有多沉重。收回目光,他毅然轉身走進書房。

  ***

  一早,易慎人才剛踏進事務所,就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影坐在辦公室的會客區等他。

  「易大律師,方女士等你很久了。」任士熙朝他丟來一記眼色。

  他不動聲色點點頭,踩著平穩的步履走向沙發上的婦人。「方女士,你怎麼來了?我記得我們是約在一個星期以後。」他微蹙起眉問。

  「唉呀,我心急嘛!」方雲枝尷尬地一笑。「不會打擾你工作吧?」

  「我只有十分鐘空檔。」他迅速瞥了眼腕表,公事公辦一向是他做事的原則。

  「夠了、夠了!」方雲枝忙不迭點頭。

  「請等一下。」走進辦公室將公事包擱下,高大身軀才折返回會客區。

  「怎麼樣?她說出實情了沒?」不等易慎人坐定,方雲枝就迫不及待地問。

  「方女士,我說過還需要一點時間,你太操之過急了。」陽剛臉孔顯露不悅。

  方雲枝在她女兒遇害後隔天,就立刻來找他,要他去替梁尋音交保,不但拿出五十萬保釋金,還有一張面額驚人的支票,要他替她女兒找出真正的兇手。

  「這——」方雲枝先是面露心虛,繼而又理直氣壯地挺起背脊。「我女兒死得這麼慘,我當然心急啊!」

  說著竟然哽咽起來,戴著碩大鑽戒的手,一邊從香奈兒皮包裡掏出一條手帕,戲劇化地往化著濃妝的臉上擦,一邊哭哭啼啼的。

  「自從琳琳她爸爸過世後,我們母女倆就相依為命,沒想到琳琳卻遭遇這種不幸,教人情何以堪啊——」方雲枝一身的行頭與打扮,沒有人會懷疑她有著顯赫的家世,而養出一個嬌生慣養的嬌嬌女就更讓人不足為奇了。

  「梁小姐親眼目睹整個命案的經過,心理的創傷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復原,太心急只會造成反效果。」他講求工作效率,但還不至於泯滅人性。

  「很長一段時間?唉喲,易律師,我哪來那麼多美國時間等那悶葫蘆似的丫頭開口啊?我女兒死得那麼慘,我要梁先仁那個劊子手立刻進牢裡。」談起女婿,方雲枝臉上露出恨意。

  她跟這個寡言深沉的女婿一向合不來,雖然警方在案發現場目擊梁尋音涉有重嫌,但她心裡很清楚,那個安靜得像只貓似的丫頭沒那個膽,她深信一定是女婿下的毒手,要那蠢丫頭去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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