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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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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一聲,池瑛頓然恍悟。 尋歡把祖安一早帶走,是要私下單獨告訴男孩他父親回來的消息,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吧? 他竟如此心細如絲。教她如何不愛這樣一個處處為他人設想的人? 「光叫媽,怎地沒下文了?」池媽媽搖動平底鍋裡的油,嘀嘀咕咕,「嘴裡叫著媽,心裡想著男人,哎,女大不中留哦。」 池瑛頰邊一陣紅。「媽,你說話越來越像爸爸,上句不對下句。」 「嘿,這叫夫妻同心,你學著點,受用無窮的。」 「我學它幹嘛?我又不嫁。」 「不嫁老想著人家!光用想的,就能造人了嗎?」 「媽!你扯到哪去了?」 池瑛跑出廚房,站在前院,面向大門,希望她父親和哥哥回來時,她能第一個看見他們。 希望他們父子化解掉十年的結。 看房子做什麼?難道池韋回來是回來,但不要住在家裡,要搬出去? 忽然,池瑛彷佛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去打開大門,但沒見到半個人影。 她聽了聽聲音來處,轉身,舉手遮眉,抬頭望,不禁大吃一驚。 並肩坐在屋頂上的,不正是她爸爸和她哥哥嗎? 低低說著話的,是池韋。 池瑛看不清他們的表情。為什麼坐到屋頂上去說話呢? 她回到廚房。 「媽,爸和哥在屋頂上。」 「不然他們應該在哪?」池媽媽的口氣,彷佛她大驚小怪。 「你不是說他們去看房子?」 「我有說『去』嗎?真是的。聽話也不聽周全。該聽的都不聽,不該聽的卻牢牢記著。這是『人』的毛病,知不知道?所以『人』有爭不完的是非,黑黑白白亂攪一氣。」 池瑛張開嘴,又閉上。 思考片刻,她說:「媽,你今早非常哲學。」 池媽媽咧咧嘴。「哲學是我的專長。」 「仙也有黑白不分的仙,媽,不是每個仙都有一雙水晶球眼睛,將一切看得分分明明。」 「人也好,仙也好,要緊的是,知道自己是什麼。與生俱來的本能,只要是善,不必為了遷就,弄得人不人,仙不仙。」 「媽,沒有這麼簡單容易的。」 「再簡單不過了。告訴你,一個心思純正,心念善良,不欺人,不害人的人,就是個仙。 一個借著法力作惡,欺壓善良的仙,和那種嘴裡念佛,卻為了私欲無所不用其極的人,沒什麼兩樣。」 「媽,你這番訓詞,怎麼對著我發作?我沒藉法力傷害過誰。」 「可是擁有法力,對你,是個恥辱。你努力使自己像個人,然而你不完全是他們的一份子。這和一個人不好好做人,有何不同?」 池瑛啞口無言口。 「碰上這種人,我真想叫他或她向大眾大聲公佈:『喂,大家聽著,我不是人』。」 「唉,媽,沒有『絕對』這回事。」 「對呀,所以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句話嘛。和『人』在一起,你說『人』 話,做『人』事壞事不算哦。當你和同族在一起,你是你嘛。」 池瑛再度無話可說。 「像祖安吧,壓抑了他這麼多年,他少了多少樂趣?」 「那時我、你及爸一起商量,同意了的。」 「那時他小,我和爸爸同意你說的,他需要以正常的方式交朋友,以正常的方式成長,不至於仗著有法力投機取巧。」 池媽媽將煎好的玉米餅一張張淩空擲出,讓它們一一落在離爐子有段距離盤子裡,池瑛看看,沒有像平時那般喊叫反對。 「但是,他十歲了,他有半個朋友嗎?你像老母雞似的看著、護著他。」 池瑛抿著嘴。 「我知道你疼他、愛護他。」池媽媽柔和地拍拍她。「可是這麼下去,這沒有自我生存的能力的。」 「你不曾今天才想到這個問題。哥哥回來了,你才提出來。」池瑛頓住,張著嘴。 「池韋要帶他走?是嗎?他不會像我們這樣小心翼翼不讓祖安知道他該知道的事,是嗎?」 「重點在你最後一句的最後幾個字,從『不讓』開始。」 池瑛皺皺眉。「媽,拜託,就這一次,說話不要留個玄機讓我猜好不好?」 「猜測是最要不得的,你不肯運用你的天賦能力,怪別人出謎語給你猜。」 「你沒把你的讀心術傳給我。」池瑛抗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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