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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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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小閣是兩人的新房,明知道自己問得奇怪,在這尷尬的時刻,明月卻不知道自己還能開口問他什麼? 西門炎眯起眼,目光移開她臉上那片紫痕,胸口除卻掠過一抹惋惜外,還有一絲啼笑皆非之感。 剛才只看到她側面時,還以為是一名絕世美人,沒想到——沒想結果竟然如此,實在出人意料之外! 「你認得我?」他挑起眉問,神色已經回復自若。 兩人從成婚以來並未見過面,她應當不認得他才是! 明月臉色一變,轉開了臉,搖搖頭。「不認得,不過……不過我見你衣奢華飾、氣度不凡,應該、應該就不是別人了。」 西門炎眯起眼。「雖然容貌不佳,倒不失聰慧,不過……」他無聲地咧開嘴,沒往下說。 這幾句話雖然輕描淡寫,卻道盡了西門炎心中對她的看法。 明月眼角瞧見了他掛在嘴角那抹笑痕,她忽然清到他沒說出口的是什麼——任何人都可以給她這種眼神、可以取笑她,可為什麼連他也這樣?明月心口一陣絞痛,倏地整個兒轉過身去,背對著地。 那笑容……那是同情、憐憫、再加上嘲譫的綜合! 娘說過夫君是良人,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和寄託,她相信娘的話,可現下……當真是這樣嗎? 他可以掉頭就走,她不會怨他一句,可為什麼他要跟別人一樣取笑她的……她的殘缺? 她以為,他是自個兒的夫君啊,他可以不要她、不見她,可至少、至少他該對她有一絲絲尊重的。 從那抹笑痕裡,明月相信,一切皆是枉然。 「碰巧經過蘭字房,順道進來瞧瞧罷了。沒事,我該走了!」西門炎在明月身後道,明顯地是替自己找一個出脫的理由。 直到聽見後方的開門、關門聲,然後是院子裡竹籬門被推開的「依呀」聲,明月始終沒轉回身子。 怔怔地站在房中央,兩道淚滑下明月的臉頰,可,她心裡卻並不怪他……是她傻氣。他們兩人問不過多了一道儀式,憑什麼她就認定他該認同她、就會跟那些取笑自己的人不一樣? 淚水漫過明月的唇,她微微顫抖的嘴角勾起淒然的苦笑,房內的銅鏡十分真實地反應出她半片紫黑的淚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串輕吟從她微微抿起的唇瓣逸出。對著銅鏡裡那個半白半黑的人影,她唇角的笑容擴深-淚卻流得更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第一次,她恨起自己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醜陋容貌! 「為什麼……老天爺為什麼?!」 掩住臉,她終於完全崩潰,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 沿著小閣前的花徑走出去,有一座蘭亭,周旁的蘭圍槍了許多名種蘭花,遍地錯落,兼以小橋流水、回廊水榭,庭院景致十分風雅,教人心曠神怡。明月置身在花叢中,深深吸嗅著縈迥在空氣中的清新香氣……那一天失聲痛哭後,明月已經完全想開了。 既然別人的眼光是事實,那她就無需再畏縮、害怕,她想走出去,坦然面對其它人的眼光、面對自己。 她想起,從前便聽說西門府內有「梅蘭竹菊」四閣,每一座花園皆遍植名花、異樹,從小她便愛花、樹,於是她請求岩方帶她走出小閣,在宅院內四處閒逛。 岩方靜靜佇立在一旁,凝望著置身在花叢中的明月,他溫厚的目光中帶著斂掩的灼熱……「岩大哥,你也過來吧!瞧瞧這花兒開得多好?」明月轉過臉,陽光下的她臉上堆滿歡笑,水蕩蕩的眸光晶瑩閃爍、天真純美。 「我、我站在這兒就好了。」岩方的嗓音略帶嘶啞。 他不敢褻瀆、更不捨得放棄這遠遠偷覷的幸福。 也只有在這麼遠的距離,他才敢放眼望她……平時他壓根兒不敢把眼光放在她身上,深怕會褻瀆、侵犯了她。 「當真不過來嗎?那多可惜,這些花兒有的只開一季,有的甚至只開一夕就凋萎了啊!」說到這兒,她深深歎息。 比起那生命短如朝露的花朵,她已經太幸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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