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媛 > 殘酷情郎 | 上頁 下頁


  薛寶寶心底兀自疑惑——他有何事要同雲蓁那賤婦的孽種商量?當下換了湘柔過來席上坐下。

  湘柔在席上坐定,卻不舉箸。這晚她餓過了頭,早已沒了食欲,況且與他對席而生,距離如此相近,她心濼如擂鼓,壓根忘了空腹這件事。

  「今日我為柳老爺診了一回,照脈象來看,柳老爺的痛起因於內息散亂,濕燥不調所致。我斟酌過治癒的方法,應是將柳老爺紊亂的內息導聚,進而臟腑受益,濕燥自調。」他對著薛寶寶而言,不瞧湘柔一眼。「機緣正巧,今晚在下恭聆大小姐撫琴,憶起業師所著《醫經》中有琴韻調息之法,上載《醫譜》一闋,大小姐若能習奏此閱《醫譜》,並趁在下替柳老爺治療之時在一旁演奏,則病者可大受其益。故而與夫人、小姐相商,望成全此事。」

  「那大夫未免也太客氣,小事罷了,何需商量,為了老爺,柔兒怎可有異議!」薛寶寶盯了湘柔一眼,已然定奪。

  邵風詭異一笑。「不過此舉事關業師不外傳之《醫經》內秘,欲演習《醫譜》亦須由在下口授心法,故而大小姐習譜時只能與在下秘密演練,不得有外人在場聆聽,且大小姐須立誓不得將演習內情外泄與第三人知。在下限於業師嚴令必須如此,還請夫人見諒,若不能為,自不勉強。」

  「邵大夫言重了,令師尊既有嚴令,咱們自當尊從,方才大夫的汜議也無不妥之處,大夫怎麼說,咱們便怎麼配合。」

  薛寶寶此言無異是昧著良心說瞎話,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根本大大不妥,即使兩人始終相執以禮,無損清白,旁人的臆測已可壞湘柔的名節。

  「未知柳小姐意下如何?」直至此時,邵風力將目光落於湘柔臉上。

  「我……」她斂下雙眸,避開他別具深意的凝視。

  「柔兒,你爹的姓命可比啥事都要緊,你可別自私不孝!」撩撥幾句不信她不屈。

  即使薛寶寶不冷言相激,湘柔也已無退路,她已「賣」出了自身,還有選擇?

  「是……湘柔明白。一切全照二娘和邵大夫吩咐。」

  本以為要多費一番唇舌的,卻不想湘柔竟一口答應了,薛寶寶喜道:「這事便這麼說定!柔兒,還不快敬邵大夫一杯,多謝他肯傳你《醫譜》治你爹爹的痛。」

  「是。」

  湘柔依言相敬,勉強啜盡杯內甚熱的江南紹興,雖僅一杯,她已搶得嗽喘連連,桃靨泛紅:那醇熱的濃酒滑下她空無一物的胃,更激起胃疼,她只得咬住下唇忍著,齧紅了因疼痛而泛白的菱瓣。

  滿室輝煌的燭光下,湘柔堪憐的嬌怯盡入邵風眼底:纖纖弱質,猶如臨風微顫的柳枝……小巧直挺的鼻樑上,清亮的變瞳瀲著盈盈水光,芙靨染紅霞,豔勝二月燦開的鬩花……她,果真不負蘇杭第一美人之稱,柔潤似水、溫軟如玉,美得醉人……邵風黑胖沉似一湖深潭,他,便是折下這朵蘇杭第一名花的男子。

  是的……折下。

  ***

  靜夜幽幽,皎月寂照,詠菊小閣內卻慌成一團。

  「小姐,藥拿來啦!快,快生服下。」喜菊皺著眉頭服侍湘柔服下一小瓶腸胃散。

  湘柔乖乖地吃藥,已胃疼得無力多言一句。

  喜棠氣嘟嘟的,好似受了很大冤屈。「雖說咱們做下人的不該批評主子,可喜棠真不知夫人是怎麼想的。小姐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怎可同那個江湖郎中孤男寡女的在房裡練琴?這事若傳出去,將來小姐怎麼嫁人呀?」

  之前喜棠口口聲聲誇讚的「名醫」這時已成了「江湖郎中」。湘柔嘴裡雖不說,心裡可是很明白二娘的盤算。但她既然決心回報爹爹,使再也無一絲為自己打算的想法了。

  湘柔數了一聲,抬眼望向窗外一輪皎白明月,幽幽喃語。「咱們生為女子,終生能企盼的便只有嫁入了嗎?嫁得好還罷了,若所嫁非人,豈止貽誤終身?」皺眉的麗顏上有一絲落寞。

  喜棠、喜菊對瞧一眼,皆面有憂色。

  喜菊道:「小姐,你又說些咱們聽了不懂的話啦,可別是受了姨姑娘影響,淨往些古裡古怪的念頭上鑽!」

  湘柔微微一笑,也不爭論,伸了伸懶腰。「啊,好困哪!你們兩女也累了一天,快些回房休息去吧。」不等兩人回話,已面朝裡側躺下。

  喜棠、喜菊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地咕儂兩聲,也只得閉上嘴巴乖乖離去。

  睡夢中仍隱隱感到胃部作疼……呻吟了聲翻過身子,不適的感覺非但不減反倒加劇。

  湘柔迷迷糊糊地,抱著肚子痛苦地睜開眼——她在作夢嗎?

  不然,為什麼會看到邵風!?

  湘柔猛地自床上坐起,一驚之下,險些尖叫出聲!幸而他有先見之明,早一步住她的嘴。

  「噤聲!不然我又得點你啞穴。」他靠近湘柔耳畔,呼出熱息。她十分厭惡地搖頭,卻心悸於他迫近的男性氣味。

  「保證不叫喊?」

  她肯定地猛點頭,肌膚上已鼓起一粒粒的疙痞。

  他低笑,隨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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