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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爹也是男人,知道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我相信,只要斬離親眼見到你,他必定不可能不愛你!」慕義斬釘截鐵地道,並且繼續往下說:「此事不必再議!你的心思爹很清楚,但那個男人,他只不過是一名浪人!你很清楚,他不可能帶給你幸福,更不可能保護織雲城!」

  織雲蒼白地面對父親。她答不上任何一句話,因為父親說的,全都是道理。可這道理太沉重,沉重地壓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卻沒有任何人問過,她是否能夠扛得起?

  「你應當明白,自己不是普通女子。尚幸,從小到大,你都不曾讓爹擔心過,往後我希望你仍然保有理智與聰慧,做正確的決定,不要辜負爹對你的期許,更不可有片刻私心,將織雲城民的安危拋諸腦後。」他繼續曉以大義,勸誡織雲。

  然而織雲卻搖頭。「不,這回,女兒恐怕您是錯了。」

  第一次,她違逆了父親。

  慕義臉色一變。

  織雲抬起水潤的眸子,溫柔和煦的聲調,卻很堅定。「女兒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只有普通人的需要,普通人的感情。」

  用「私心」二字來約束她,讓她好累,好害怕。

  因為管不住自己的「私心」,她開始害怕父親的道理,害怕面對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感情。

  慕義凝視女兒。「你大概不知道,近日爹正為索羅國要糧一事,為我城的安危而憂心。」

  他忽然提及此事,陰沉的神色已經抹去,面對女兒,換作憂慮的面孔。

  「索羅國?難道爹爹今年未貢糧草?」織雲怔然問。她不明白,為何父親會忽然提及此事。

  「今年歲糧早已出貢,這已是索羅國今年第四次,與我城索要糧草。」

  織雲心頭一緊。「原因是什麼?中土已十年沒有災荒,理應不需屯糧,難道索羅想打仗?」

  慕義眯起眼。

  他知道女兒向來聰明,卻也沒料到,織雲能一下子就能想到關鍵。

  「此事尚不明朗,總而言之,為父是要讓你明白,近日讓我憂心的事很多,你是爹的女兒,應當體恤為父、為城民設想,這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義務。」

  織雲垂下眸子,沉默以對。

  「這件事不要再提,以後你也不能再去見他,那麼為父就不追究,他將你私帶出城的罪過,明白了嗎?」慕義道。

  織雲不語。

  「明白了嗎?」慕義沉聲再問一遍,決心得到女兒的允諾。

  「是,」織雲的聲調,低弱得可憐。「女兒明白了。」

  「好了,你下去吧!」慕義揮揮手,神色顯得有些疲累。

  織雲轉身,在小雀的攙扶下,緩慢地離去。慕義盯著女兒的背影。他其實並不擔心,乖巧的女兒會背叛自己,他知道只要以大義曉之,善良的織雲終將會屈服。

  現下,讓他心裡憂慮的,不是一名奴隸能掀起多大波瀾,而是索羅國的企圖。

  向禹已提醒他,索羅國另有所圖,而織雲城雖豐饒富裕,然而除了糧草,再也沒有其它,令中土邦城圖謀之事,除非——

  慕義眯起眼,握緊拳頭。

  他知道,女兒的婚事必得要儘早辦理,而且是越快越好!

  他發現馬屍,在馬場外圍半裡。馬的咽喉被咬斷,死後被拖行一段距離,在密林中被啖食,屍身只剩骨架與少許血肉。

  障月蹲在馬屍前。

  他發現幾枚不屬於死馬的蹄印。兩爪,方蹄,牛掌大,不是任何已知的牲畜。他冷沉的目光朝前搜尋,看到蹄印綿延,往林內深處而去。他慢慢站起來,回到矮屋,取一柄長刀,再回到馬匹陳屍現場,然後循蹄印往密林深處而去。

  三天來,織雲腳踝的傷已復原。但她還是一整天坐在窗前,眺望窗外的錦纓花,從早到晚,握著胸前那塊血玉,又開始不吃藥。

  小雀進屋,見到桌上的玉杯仍盛著滿滿的藥液,她開始擔心。

  「織雲姐,您為何又不吃藥了?」小雀問。

  「吃與不吃,不都要死?」織雲喃喃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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