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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願來生,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那麼她就可以毫無負擔地,選擇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共度一生。

  在獵戶追來之前,織雲選中馬隊前面那頭身軀最高大的黑馬,閉上眼,她毅然抬起腳步,朝那黑馬的方向直奔而去。

  「喂,你瘋了不成?快回來!」看清她的企圖時,獵戶頓足大喊。

  可惜,一切已來不及了。

  律——

  馬蹄揚起,馬上英姿昂藏的男人迅速扯開馬頭,然而那柔弱的身子卻是執意尋死,仍然固執地往馬隊內奔——

  她沒有躲過一劫。

  小小的人兒被另一匹馬的前蹄踢中,頭上覆蓋的麻帽瞬間甩落,飛瀉出一匹如瀑般烏亮柔美的青絲……

  「是個女人!」

  織雲聽見有人驚叫。

  她睜開眼時,小小的身子已被踢飛至橋頭……

  天空在她眼前逼近又遠離。

  當她纖細的身子,被拋落到幽深的溝塹邊緣時,織雲模模糊糊地看到,馬隊前方那迅速扯開馬頭、避過她的男人已跳下馬,高大的身影正在接近自己。

  她的發披散,掩住了絕世的容顏,卻掩不住肢體的嬌嫩與白皙。

  「是中土女人!」旁邊有人喊叫。

  男人蹲在女人身邊,撥開那掩住她嬌容的長髮……

  眾人發出一陣抽氣聲。

  他們未曾見過這麼美、這麼嬌嫩纖細的女子,而這女子,竟像存心尋死一般,如此勇敢地朝馬匹衝撞來!

  蹲在她身邊的男人,緊緊握住手中的發梢……看到肢體拗折的她,那刻,他面無表情。織雲的眼模糊了……昏迷前,她彷佛看到障月的臉孔,一度,她不敢置信。

  「障、月?」她輕喃,耗盡生命最後一股孱弱的力氣。

  鮮血伴隨著抽氣的聲音,淌出她的嘴角。

  伸手,用最後一絲力氣,想碰觸眼前那像幻影一樣的男人。

  他伸手,握住她軟弱的手臂。

  「我……我死了嗎?」說著悲傷的話,她卻笑了。

  凝視她淌血的嘴角。

  障月的胸口窒息。

  他,竟然不能呼吸。

  「沒、沒關係……」她困難的說著,笑得燦然,笑得如此美麗。「死了也沒關係……因為、我終於……終於找到你了。」

  鮮血再次從她柔嫩如花瓣的唇角,兇惡的湧出。

  她卻滿足地、安詳地閉上眼睛,彷佛一點也未感覺到身體的疼痛……

  她微笑著,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失去了意識。

  夕照西斜。王衛城內,那熒煌的火光,又開始焚照天際。忘卻了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他下令焚燒那棵天樹。那是索羅人民,費盡苦心栽培,卻思而永不可得的甜果,容不得欲色天唾手可得,坐享其成,絕不!

  靜坐在床沿,他沉眼,凝視床上嬌美的絕色女子。

  如此嬌弱。

  如此纖細。

  卻如此有勇氣。

  為何?為何肯為他,自安身立命的織雲城出走?為他攀上高山,越過峻嶺,冒生死難關,一路走到這裡?

  他凝眸看她,目光一直無法離開那張沉靜、安詳的小臉。

  探指,他揭開她胸前的白紗衣,那雪一般腴白的肌膚,映著懸掛在胸口的血紅玉,透著淡淡暈紅的凝脂,令他屏息。

  拈一丸金盤上透明膏藥,他沉著的,穩定的,遲慢的……在那滑膩的,刺痛他指尖的白嫩柔肌上,輕輕地推撚。左來,右去。柔膩,腴白。綿軟,盈潤。

  他的氣息,逐漸沉重低緩,細密綿長。

  終於。

  指,停在不該停之處。

  畫著弧心。

  心,落在不該落的喉頭。

  酸滯沉重。

  倏然,如被灼傷一般,他迅疾收指。

  暗自,惕厲。

  不滿足的指尖,卻在隱隱作痛……

  人兒還睡著。

  她睡得沉,沉得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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