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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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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以為年輕夫人會沖入兩人之間,一邊一個架開纏鬥得不知今昔幾何的兩人,如此舉動才符合她心中江湖俠女的身份,但年輕夫人只是將劍架上自己的脖子,嬌顏蒼白,語帶泣意—— 「友意,相公,你們再不停手,我便……我便死在你們面前。」 這話有效,兩道人影立即分開。 男人恨恨瞪了閔友意一眼,收劍歸鞘,牽起妻子的手離開,全然不顧將酒樓鬧得雞飛狗跳他也有一半責任。最後,寂滅子寫了張紙條,讓掌櫃去江西臨江府的「簡文山莊」取銀子,掌櫃不信……她其實也不怎麼信,誰知寂滅子接下來的話害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寂滅子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珮,扇形,約一寸大小,上下分別系著青綠絲絛,他對掌櫃道:「那人是江西『簡文山莊』現今莊主,簡文啟,是年少有為江湖才俊,他既然偕妻出現,應不會這麼快離開,如今天色已晚,他定會在此城留宿。要賠銀子,你直接向他討便可。如果他不肯賠,你就拿這個玉扇給他,問他:是銀子重要還是妻子重要。如果他認為妻子重要,自會乖乖賠你酒樓損失,若他認為銀子重要,你就順便找間當鋪,將這玉扇當了,也足夠賠你今日損失。」 這……這是什麼話……呀? 掌櫃接過玉扇,見玉體貴重,當下也不多追究。 事後,她細問阿閃,才知簡文啟的夫人——也就是閔友意口中的「雪詩」——閨名謝雪詩,在與簡文啟成親之前,她與玉扇公子閔友意相逢于綠柳如煙的城南小道,恰逢飛花時節,雨洗輕塵,郎情妾意,他二人湖光山色了一個月,只可惜相逢恨晚,謝雪詩一個月後將嫁給早已下聘的簡文啟……閔蝴蝶滿腔愛戀無處訴,在謝雪詩成親前一夜,隔窗徘徊,望月長歎,遂題詩於牆面,詩畢,拂袖轉身,毅然離去。第二日,前來迎親的簡文啟看見妻子閨閣外牆上的詩,因不知何人所提,他好奇念了出來——「相逢城南道,多媚嬌聲笑,琵琶箏箏起,都入了、相思調。」 據傳,謝雪詩聽了這詩,瘋了般掀開紅帕,死死盯著牆上的字,一字一字撫過,清淚如雨。那字,一筆筆,一劃劃,入磚三分,竟是生生用手指刻出來的。 從此,這一段感人肺腑的淒苦愛情,為江湖閒人又添了一筆捫腹啜茶的談資…… 「琵琶箏箏起……都入了……相思調……」她將字句咬在唇齒間,視線不覺向閔友意瞥去。 他與那位簡夫人…… 城南相逢猶昨日,嬌媚含笑似今朝,琵琶幽怨,宮調淒婉,終究,留不住韶華,終究,只能入一曲相思…… 琵琶箏箏起,都入了、相思調……默默又念了數遍,她心頭泛起微微怪異,無端升起「世事無常」之感,憶起寂滅子對掌櫃說的話,她又問:「阿閃,寂滅子為什麼讓掌櫃拿玉扇去……去……」 「去威脅簡文啟?」阿閃體貼地將她的話補充完整。 她不好意思地點頭。 「寂滅子就在你後面啊,長孫姑娘,直接問他!」阿閃沖她身後眨眨眼。 「啊?」驚慌回頭,她有被人逮到背後說某人壞話的羞腆,寂滅子不動如山,微蜜的臉皮扯也不扯一下,只道—— 「如果他不賠,我就讓公子去勾引他夫人,讓他得不償失。」 真狠! 反觀閔友意,第三天卻神采飛揚,仿佛昨日只是昨日,根本無事發生一般,興味盎然地決定教她一套劍法。 「淹兒,武學,首先在於模仿。」他將一柄木劍塞進她手裡。 她只會繡花……呀……這話沒說出口,他已經手舞足蹈地開始傳授劍法。 好吧,學就學,長夜漫漫,不做點事也無趣。 「淹兒,看仔細了。」他折枝當劍,端平右手,將樹枝豎舉於胸,笑道,「我今日教你『分花拂柳劍』,這是第一式。」說完,他快速舞出這一式,然後臉不紅氣不喘地問她,「看清了嗎?」 她乖乖地……搖頭。實際上,她只看到一個黑影從這邊移到那邊,至於怎麼移,完全不明白。 他並未嘲笑,只搖了搖手中樹枝,「淹兒,武招,其實就是舞招。拳,就要拳得虎虎生風,刀,要刀得滴水不漏,劍嘛,重在輕靈脫俗,既可有月柳之態,也可有冰刃鋒犀,所以淹兒你學劍一定沒錯。」 他武功高強,這話定有道理,可她剛才沒看清……啊! 端著木劍,她正不知該如何動作,他又笑起來,「淹兒,『分花拂柳劍』一共兩式,一式分花,一式拂柳,剛才舞的那一式為分花式,你先學這一式,等我比賽回來,再教你第二式。現在我慢慢地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你,你記牢之後,每天演舞數次,直到純熟後再一氣呵成舞出來,效果自現。」 然後,他將分花式每個動作折解開,便於她看清記牢。 第一個姿勢——兩手握劍,端劍於胸,兩足分立,齊肩寬。 第二個姿勢——左手向右推,同時右手向前伸直,劍尖指向正前方。 第三個姿勢——左腳踏前一步,下蹲,右膝跪地,劍鋒向上一劃。 第四個姿勢——以左腳為軸,轉半圈,同時劍尖在半空向上挑。 第五個姿勢…… 他教得慢,一個個姿勢擺出來,讓她先記熟,再連貫,她照著他教的動作擺出一個一個姿勢,並不覺得困難。可……為什麼寂滅子在一邊笑得令她手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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