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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趙嫣對紅霞舫並不陌生,若有新戲,她都會與姨母跟著康嬤嬤一同與揚州的富貴人家一同賞戲,只是如今康嬤嬤身子不好,所以今日來看戲的只有她和姨母,本來姨母也不想來,是讓她撒嬌磨了半天才答應出門。

  趙嫣登船時,戲尚未開鑼,但船上已聚了不少人。

  金子一見到她,立刻走了過來,「小姐,魏大公子鬧起來了。」

  趙嫣聞言,挑了挑眉。

  白小冉要高升到京城麗正閣去了,不日將要進京,這些日子這消息傳開來之後,魏孝政三番兩次要見白小冉卻不得其門而入,這事情早就鬧得人盡皆知。

  在白小冉還是小角兒時,要見她一面並不算難事,只是當她成了紅霞閣的台柱後,不論是康嬤嬤或是朱文和,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明裡暗裡的都讓人擋著兩人私會。

  白小冉能爬上今日的位置,除了身段、容貌都不差外,自然也不是個傻的,一旦入京,便是一朝飛上枝頭,縱使魏大公子對她有意,她也不可能為了他拋下一切,畢竟看似情根深種的兩淮鹽運使大公子,說穿了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軌褲,白小冉跟了他,最多就是被抬進府裡當個妾,若左右都是為妾,她再笨也知道選擇進京一搏,京城的達官顯要,隨便一個都比這個無功名在身的魏府庶子強。

  白小冉看似無情,但人往高處爬並無過錯,只是以魏孝政的性子,未必吞得下這口氣,果然今日再次求見不成,就趁著酒意鬧了起來。

  魏孝政鬧起來,康嬤嬤病了,留在紅霞閣,不可能來周旋,至於白小冉在這個風口浪尖也不可能來摻和,最終只有朱文和一人出面。

  趙嫣倒好奇這個被三爺看中,派來揚州的當家到底有幾分能耐,果然看到聽見消息的朱文和麵上帶笑的趕來,對魏孝政彎腰賠禮。

  「今日上新戲,冉姑娘為了揣摩新角色,已經幾日未好好歇息,等會兒又要上戲,只怕今日真無法應公子之邀。趕明兒個,我定帶著冉姑娘跟大公子好好的賠罪。」

  「你這個混賬東西!」魏孝政不客氣的推了朱文和一把,「一次、兩次的用這理由誆我也就罷了,朱當家,你真當爺是三歲小兒不成,爺已經打聽過了,白小冉是要進京去,所以瞧不上爺。」

  朱文和連忙解釋,「冉姑娘要進京是不假,但縱使進京,她也不過一個伶人,誰給她熊心豹子膽敢瞧不上魏大公子了?」

  朱文和的話無意中刺中魏孝政,他憤憤不平的瞪著朱文和,魏大公子?!什麼魏大公子,表面上是眾人追捧,但說穿了他這庶子身分,壓根是個無用的空殼子。

  他的二弟五歲就讓嫡母送進京讀書,結交京城權貴無數,而他就是個廢人,二弟前些日子從京城回京,在魏府眾人眼中,他連他二弟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人前他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內裡的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頭本就憋屈,如今就連個下賤的伶人都能不給他面子,視他為無物!

  「把人給大爺我叫出來,在爺面前磕頭賠罪!」魏孝政大吼大嚷,拿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向朱文和,「別忘了她可是我丟了不少錢捧著才有今日,如今她本事了,要進京去攀高枝,把之前的情分給抹個乾淨,真當爺是好欺負的,信不信我派人將你這紅霞舫給燒了!」

  眼睜睜看著杯子砸來,朱文和也沒閃,就讓杯子直直的砸中他的胸,衣襟濕了一片。

  魏孝政愣了一下,似乎也意外朱文和的不閃不躲。

  朱文和遭受屈辱,一點也不惱,依然拱著雙手,擺低姿態,笑臉迎人,「大公子息怒,今日舫上達官貴人不少,公子不如看小人的面上,先坐下來喝點茶,可別讓個不入流的伶人氣壞了公子,失了斯文。」

  趙嫣雖說不喜朱文和,但看他受辱依然笑臉迎人,也不得不佩服這人的忍耐功夫了得。

  魏孝政本就趁著酒意鬧事,想要出口悶氣,但朱文和的話倒也讓他拉回了些理智。

  他頂著魏家的名號,也不敢真的做得太過,他的目光看了下四周,認出其中幾個江南一帶的權貴子弟,如今紅霞閣的當家被他的杯子一砸,該算是讓他出了口氣,再鬧下去,丟的可是自己的臉。

  他有些憤憤不平,卻也只能咬牙忍著,坐了下來,粗著聲音道:「這茶都涼了。」

  「是!」朱文和連忙叫來跑腿的小二,在他的耳際低語了幾句,這才大了點聲說道:「怎麼伺候的,還不快去泡上一壺上好的毛尖配點心過來。」

  看來沒戲了,趙嫣覺得無趣的撇了下嘴,這場戲不夠精采,沒必要再看下去。

  趙嫣帶著金子轉身就要走,沒料到看到門邊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看到姨母手裡拿著託盤,上頭擺著紅霞閣最令人垂涎的茶點,趙嫣的眉頭一皺,這上茶點的活兒明明輪不到姨母的頭上,但現在……她的眼神一冷,看向正在魏孝政跟前陪笑臉的朱文和。

  魏孝政氣還未全消,朱文和讓姨母來上茶,肯定留有後手,或許是想讓姨母出點錯,再惹惱魏孝政,讓他尋到錯處,出手教訓姨母,事情若鬧得再大些,魏孝政礙于魏家顏面也不敢再尋著藉口來找紅霞閣的麻煩,但倒楣的就是被拿來當槍使的姨母。

  趙嫣知道爭寵、嫉妒、勾心鬥角不論何處皆有,尤其是在戲班子這種複雜的環境之中,朱文和的算盤打得好,卻錯在拿她姨母當棋子用。她在心中冷哼,這個混賬東西,看來她之前給的教訓還太少了。

  趙嫣快走了幾步,攔住了秦悅的路。

  秦悅始終低著頭,聽聲音知道船上的人不少,她向來不喜在人多的地方出現,以往看戲時總是在角落尋個人少的地方,誰知方才朱文和派了小廝來說人手不夠,要她幫個手,她雖不安,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幫忙。

  「姨母。」趙嫣的口氣陰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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