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我在唐朝等嫁人 | 上頁 下頁


  葉謹正要往斜坡的方向而去,她立刻出聲說道:「伸手不見五指,別擔著月妞兒過去,過來。」

  「有血腥味。」葉謹不理會她,逕自走到斜坡,「你把火拿近些。」

  「十之八九是什麼誤入了陷阱的動物。」葉綿緊張的虛抬了下手中的火把。「別瞧了,我冷。」

  她隱瞞顧悔的事並非防備手足,而是深知葉謹的性子,他絕對不會同意她出手救個渾身是傷的陌生人,但顧悔對她而言不同旁人,她一定得救,為免節外生枝與葉謹衝突,才打算暫且先瞞著他。

  葉謹原想放下背上的宋曉月,步下坡底一探究竟,但一聽葉綿的話只能打消念頭,收回視線,捎著宋曉月退了一步。

  葉綿見狀,心頭暗鬆口氣,率先轉身離開,葉謹立刻跟上她的腳步。

  心中記掛著顧悔的安危,但葉綿顧念葉謹的腳不利索還擔著宋曉月,倒也不敢加快步伐,一路無語的直到山腳下,葉綿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尾隨的葉謹,「現下已不早,你快將月妞兒送回去,別讓宋大叔他們著急,若是時辰太晚你就先去外祖父家待一晚,別急著趕夜路回村,將月妞兒送回去後,記得給請個大夫好好瞧瞧。」

  「知道。」葉謹堅持將葉綿送到村口,不放心的交代一句,「你自個兒回去小心些,回家記得先熬碗姜湯,別受寒了。」

  「知道。」葉綿為讓葉謹放心,轉身往村裡走去,走了好幾步才悄然回頭看了一眼。

  葉謹已擠著宋曉月走遠,隱約還能聽到他數落宋曉月的聲音,宋曉月也乖乖的沒回嘴。

  她心中不由感概,跟宋曉月一起長大,自己之前怎麼就沒看出她對葉謹有這種心思……不過現下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等到葉謹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她立刻轉身走上山徑,循原路上山,找到黑暗中的顧悔。

  因為下山花了不少時間,上山時她又顧念著自己身子不好,縱使心急也不敢走得太快,所以等到顧悔身旁時已經耗了一個半時辰,她懸著一顆心,直到對上顧悔晶亮的雙眼才安定下來。

  她蹲到了他的身旁,將他身上亂七八糟的藤蔓給拉開。顧悔看到她真的去而複返,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無法平靜。

  葉綿伸手將他扶起,「你能走嗎?」

  她靠得很近,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身上的氣息令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

  葉綿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察覺到他瘦弱的身軀,心莫名疼了一下,不知他是怎麼把自己折磨成這副德性,渾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不說還受重傷,看起來比她這個藥罐子還要虛弱。

  靠著她的扶持,顧悔爬上山坡,緩步往山下走,一段路幾乎用盡他身上所有的力氣,但他仍倔強地咬牙苦撐。

  看著他的模樣,葉綿心中不舍,心一橫,將自己手中的火把塞到他手上,「你這樣不成,把火把拿著,我擔你下山。」

  顧悔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她在面前蹲下,拉著他的手架在肩上,硬是將他給擔在背上,向來面無表情的他難得露出呆滯的神情,待回過神,他雙臂已經垂在她的雙肩之上,被她捎起來。

  葉綿也擔心自己不自量力,不單傷了自己也傷了他,但真將人捎起來之後,才發現顧悔比她想像中的更輕瘦,她不禁心疼的說:「你是餓了多久?渾身都沒肉了。」

  顧悔不知該怎麼回答,他自小受嚴格的訓練,三天三夜不進食是常事,多次身受重傷無人照料也是硬挺過來,他從不認為自己瘦弱,但聽到她略微嫌棄的口氣,好像他真的太瘦了……顧悔有些自慚形穢,掙扎著要離開她的後背。

  「求你了!行行好,別動。」葉綿的聲音帶著祈求,「不然我倆都得摔倒,你總不想看我也傷了吧?」

  顧悔聞言身子一僵,他其實不用在乎她受傷與否,但偏偏他抿著唇,聽話的一動不動,任由她捎著。

  自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不受欺淩,就未曾有過如此軟弱無力的時候,讓個女子捎著走也太不像話了,有生以來頭一次,他後悔讓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

  葉綿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咬牙憋著一股氣將顧悔捎下山,為了不讓人發現,靠近村子時她特意讓他將火把滅了,繞著村子外圍多走了一段路從後院進家門。

  怕葉謹回來發現,葉綿很快決定將顧悔安置在自己房裡,直到將人放在床上,她才大大松了口氣,腳步踉蹌差點跌坐在地,顧悔下意識伸手扶她,但她已經快一步伸手扶住床柱穩住自己,沒在他面前出醜。

  「我挺沒用的是吧?」她抬頭對他匆匆一笑,下意識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過萬幸還是將你帶回來了。」

  顧悔僵硬地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回應,只覺得一股獨屬於女兒家的味道充斥四周,讓他渾身不自在。

  「你身上是刀傷吧?」葉綿沒有追問他身上的傷是為何而來,只是說道:「我們桃花村純樸,對於外來者總多份小心翼翼,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風波,所以暫時將你安置在我房裡。但你別擔心,我自小就跟我們村裡的赤腳大夫學認藥,家裡也有傷藥,替你包紮不成問題,你先躺會兒,我去去就來。」

  直到關門聲響起,顧悔這才轉頭仔細打量,房裡寬敞,陳設簡單,自己渾身血污躺在葉綿的床上,弄髒了她的被子。

  他的臉微紅,想要起身,偏偏此時開門聲又響起,他立刻放棄一切動作,再次直挺挺躺著,目光看向一旁的床柱,就是沒看葉綿的方向。

  葉綿端了盆燒開又兌好溫水的面盆回來放在一旁,揮好乾淨的帕巾,小心翼翼替他清洗沾上血污的面孔。

  巾帕擦過他的眉眼,恢復了原本的相貌,除了瘦了些,倒更貼近幾分夢中她所熟悉的模樣,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忍一忍,等我給你擦乾淨,塗上藥就會好了。」她的口氣儼然把他當成三歲孩子哄著。

  顧悔努力不露出任何表情,但當感覺自己的衣物被拉扯,他再也無法裝淡定,猛然轉頭看向她。

  葉綿正低頭要解開他身上的衣物,只是血污有些已經乾涸,連帶著衣料都黏在身上,她苦惱的皺著眉,起身去一旁的櫃子翻出剪子,小心剪開他身上的衣服,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住……」顧悔再也忍不住的開了口,「住手。」

  她沒抬頭看他,只是專注地剪開他的衣物,「別怕,我不會弄傷你,你身上的傷得上藥,可是衣服都黏住了,若我不小心扯著你就忍著點,我會輕點。」

  她拉扯間造成的痛根本算不上疼,他低頭看著半俯身,一臉小心翼翼的葉綿。

  剪開顧悔身上的短衫,他赤裸纖瘦的身軀落入葉綿眼中,一身猙獰傷口有新有舊,最顯眼的一塊是肚子到腹部緊緊纏住的布條,這是他受傷之初自己做的簡單包紮。

  葉綿心一揮,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解開了布條,傷口不深但很長,原本止住的血因為被她擔下山又冒出鮮紅的血跡。

  她又是內疚又是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不早說你傷在腹部,早知道我抱你下山就是了。」

  抱……抱他下山?顧悔抿著唇,被播著下山已經夠丟人了,再被她抱著,他這張臉可以不要了。

  顧悔看著她的目光多有審視,這些年來,對他好的人向來都有所圖,就如同趙可立和阿塞圖,都是想借由他的手除去阻擋他們前途的人。

  至於她為什麼要對他好?真的只是心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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