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我在唐朝等嫁人 | 上頁 下頁
十三


  「胡言亂語,嘴上沒個把門,就不怕有一日被自己的話給害死。」葉謹不悅的轉身離開,再說下去他本來沒毛病也被她氣出病來。

  「等會兒,我昨天做了些糖糕、你正好拿去窯場給大家分點,嘗嘗味道。」原已快走出門的葉謹聞言折回堂屋,俐落的包了糖糕,連個眼神也沒飄向葉綿,用力的甩門離去。

  「臭小子脾氣還真大。」葉綿覺得好笑。

  葉謹這一趟去窯場,十有八九是會留下來試試,畢竟村長一番好意,若連試都不試便予以拒絕,不單對村長不好交代,還會讓人覺得小夥子不知好歹。

  正如葉謹所言,窯場幹活,日子穩當,但她清楚這份差事不適合葉謹,雖然他傷了腿,心中依然有征戰沙場的夢,若真被約束在這一方天地,他終生不快。

  她思量再三,給他想了另一條路,只是還未塵埃落定前她不好開口透露,免得給了希望,最後事情不成反而令他失落。

  其實現下讓葉謹進窯場幹活也挺好,大冬日可以不用擔心他不顧安危上山,因為有差事在身得早早出門,日落西山才返家,她在家中藏著顧悔一事就可以多瞞些時候。

  一大清早便在灶房熬上的藥此時散發著濃濃藥味,葉謹方才見了沒有多問,滿心以為這是葉綿自個兒的藥,其實這都是給顧悔準備的。

  藥罐裡是前幾日她去黃叔家替葉謹拿的傷藥,平時用來給葉謹養身子,現下正好給顧悔用,將藥倒進碗裡,黑漆漆的藥汁不用嘗就知道苦,想起葉謹平時喝藥時那一副五官糾結的嫌棄神情,她歪頭想了下。

  她已喝慣苦藥,並不覺得苦,葉謹皮實,她也沒心疼過他,但遇上顧悔,想起他一身大小的新舊傷,她心疼的開了櫃子拿出糖,這才進房。

  顧悔依然靠著床柱,雖然面無表情,但她明顯感受到他一身的陰沉,她視而不見的端藥上前,「該喝藥了。」

  顧悔冷冷地看她,他的耳力極好,縱使隔了扇門,她與那名男子的交談還是傳進他的耳裡。

  她想嫁人,嫁個好看、身材結實的男人,最好還要富貴逼人……就像那名男子所言,她既重財利又重外貌,就是個市儈之人。

  「方才回來的人是我弟弟,我與他相依為命,我也不是存心藏你,只是我弟弟這人向來謹慎,怕是不會讓我收留你,我不想跟他吵,只能暫時委屈你。」

  弟弟?顧悔的眼神微動。

  「這是我熬的藥,熬了好久呢,你看在我一片苦心的分上,好歹——」

  不等她說完,他伸出手接過藥碗,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喝完。

  她微驚了下,下意識將手裡的糖塞進了他的嘴裡。

  顧悔猝不及防地被塞了口糖,舌尖不經意碰觸到她的指尖,嘴裡的甜味散開,心臟莫名地多跳了一拍。

  「甜吧?吃點糖就不苦了。」葉綿見他呆楞,忍不住雙眼閃著笑意。

  顧悔並不覺得藥苦,倒是嘴裡的甜令他感到陌生,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只知道看見葉綿笑容的瞬間,他原本死氣沉沉的眼底閃著莫名的光亮。

  「你初來乍到肯定會害怕,不過你別擔心,我告訴你,這裡是桃花村,就在八相山的山腳,村民樸實,大多靠制陶為生,我叫葉綿,我弟弟叫葉謹,我們姊弟相依為命,你呢?你叫什麼?」

  「……顧悔。」

  ▼第五章 聽不得她誇別人

  顧悔半臥著,看著葉綿坐在不遠處專注地寫著戲本,想想打從被她帶回葉家之後,每每對上她時總有無奈之感。

  他不理會她,她也不惱,總是不停的跟他說話,只要他露出些許不耐,她就立刻識趣的不打擾,可她越善解人意越令他煩躁,他未曾開口向她提及自己的過往,但葉綿卻老實交代了自己的處境。

  她父母雙亡,帶著弟弟小小年紀便要養家,平時愛讀雜書,外祖父是鎮上的夫子,待葉謹可以幹活,她的閒暇時間多了,便又尋了新的活計,寫戲本再轉賣給戲班子,賺了不少銀子。

  他看出她的出手相救是發自真心,畢竟若是為財寶,當初他身上有個鼓鼓的錢袋子,她拿走後放他自生自滅便好,根本無須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救他返家,還好吃好喝的照料。

  顧悔身體恢復得不錯,已能下床走動,但他還是故做虛弱的躺在床上,一開始還能自欺欺人的說想看看葉綿是否有陰謀,但最後他知道了,自己只是迷上一種名為關愛的感覺。

  葉綿外表看著柔弱,但骨子裡十分堅強,年紀輕輕便能養活自己和弟弟,在初見時也未被一身血污的他嚇跑,看她握筆專注的模樣,他莫名有些自慚形穢。

  他自小被當成殺手訓練,雖識得幾個大字,但戲本辭藻清麗,他未必都能看懂,但他還是伸出手拿過她平時在讀的戲本,翻開來細細看著。

  見顧悔翻看話本,葉綿淺笑說道:「一旁的櫃裡還有些雜書,你可以看看。」

  顧悔聽到她的聲音,身子略僵。

  葉綿彷佛未覺,放下筆走到他面前,輕快的說道:「這天一日冷過一日,改明兒個若出太陽,沒這麼冷了,我便扶你去院子走動。」

  天氣冷,但屋裡燒了火,倒還算溫暖。

  「不過你要出房門,得等葉謹上工以後。」她輕歎一聲,「我爹娘死後,阿謹特別緊張我,你身上的傷不好解釋,但一直委屈你,我心中也過意不去。」

  委屈兩字太過沉重,她對他極好,替他療傷,讓他吃飽穿暖,過上此生未曾有過的安穩生活,何來委屈一說?

  顧悔與她四目相接,看著她晶亮的眼眸,再次覺得無奈,明明不該沉入她全心全意的關懷,但又不想看她因為他的冷漠而心情低落。

  他靠著床頭,低沉的開口,「我自小無父無母,孑然一身,為了生存數次徘徊生死之間,這次是我欠你。」

  短短的幾句話令葉綿欣喜,雖然面上不顯,但顧悔清冷的態度其實令她頗為難受,如今他開口,代表已經對她卸下心防,不再視她為外人,她開心地露出一抹笑。

  顧悔移開眼,不看她喜悅的神情,「這些日子多虧你的照料,明日我便離開——」

  葉綿打斷了他的話,「要走等你身子好了再說。」

  「其實我——」

  「你別說了,你不是說欠了我嗎?既是相欠,自然就得聽我的,你對著旁人也就罷了,但別對我冷著臉,我看了心裡難受。」

  顧悔不自在地回避她炙熱的眼神,他打算離開是為了她好,畢竟他若留下來,將來只會對她造成困擾甚至傷害。

  他想解釋,但張嘴了幾次,終究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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