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我在唐朝等嫁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葉綿聞言輕歎,她不是對黃鶯心軟,而是想要阻止顧悔做令自己後悔的事,她依言回房去換了身衣物,待她一身乾爽的回來,就看到黃驚與顧悔兩人誰也不服誰的對峙。

  黃鶯為了保持清醒,緊咬著的下唇都出了血,葉綿看到她這樣,眉頭不由一皺,這人對自己也太狠。

  她輕拉了下顧悔,顧悔面向她時,眼中瞬間浮現一絲暖意,「我去給你熬姜湯。」

  「先別忙,你也淋了一身濕,先去換身衣服。」

  顧悔搖頭,不放心黃鶯與她獨處。

  「阿悔。」葉綿上前,手輕搭在他的胸膛上,「你不信我?」

  他當然信她,只是他的過去太血腥,他不願攤在葉綿眼前,他無法忍受她眼中的喜歡被恐懼取代。

  因為離得近,黃鶯將顧悔遲疑畏懼的神情盡收眼底,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狠絕的顧悔流露出害怕的一面。

  「快去!」葉綿催促,「我不想你染上風寒。」

  顧悔心中遲疑依舊,但為了不讓葉綿不快也沒有反駁,只是擔心黃鶯會動手,將人拉起來用力的晃動了幾下,從她身上掉了些許藥物,他冷著臉收拾好,再拿出草繩結結實實地將她五花大綁。

  葉綿心知黃鶯年紀不小,但單看外觀就是個孩子,所以顧悔綁人的畫面倒像是在欺負弱小似的,看得她眼角直抽。

  顧悔確定黃鶯無法靠近葉綿,這才放心的去換衣物。

  看著葉綿慢條斯理的倒了碗水,黃鶯不由撇嘴,「你這丫頭倒是比我想像中有能耐,能讓顧悔那小子看中。」

  「並非我有能耐,只不過恰巧阿悔喜歡我罷了。」葉綿倒好水端到黃駕面前,「我不想傷人,但你若不願打消傷害顧悔的念頭,我只能先發制人。」

  黃鶯像是聽到天大笑話似的哼了哼,「怎麼?憑你也想要我的命?小丫頭,你殺過人嗎?」

  葉綿老實的搖頭,活了兩輩子,她手上都沒沾過人命。

  「凡事都有第一次,若被逼到退無可退……我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做。」她蹲下身子,與她的視線平行,「如果你答應我不傷害顧悔的話,我可以放你走。」

  「傻子。」黃鶯嘲弄的嗤道:「對天發誓你也信?我隨意承諾之後再反悔,轉頭殺了顧悔,你又能耐我何?」

  「我確實拿你無法,只是顧悔說你擅用毒,若你真想取他性命,一開始使暗招就成,為何還要與他正面交鋒,讓自己落下乘?你嘴上不饒他,但心裡並非真想取他性命。」

  黃鶯滯了下,因被葉綿看穿心思而覺得惱怒。

  被趙可立收養的孩子能活下來實屬不易,眼睜睜看著與她一同長大的兄弟姊妹一個個死去,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姊姊。

  她被趙可立用毒養成孩童相貌,年年都得從趙可立手中拿解藥才得以存活,若她不聽話,等著她的就是一條死路,是姊姊用命保全了她,讓她因此得到趙可立的信任。

  姊姊心心念念的是她能好好活下來,她聽話了,但她就只是活著,根本不覺得好。

  這幾年,趙可立門下的人來來去去,與她一同長成的人已經所剩無幾,顧悔雖然心冷,在他眼中她的存在無足輕重,但內心深處她卻將他視為親人,若是顧悔也死了,她身邊就真的沒有半個人了。

  葉綿看她抿嘴不語的倔強模樣,彷佛見到初識時的顧悔,心頭不由一軟,將水送到了她的嘴邊,「其實不想傷人的並不止你一人。以顧悔的身手,若他真要取你性命,你早已氣絕,既然彼此都想放過彼此,為何不各退一步?」

  黃鶯遲疑了一會兒,終究張開嘴,喝下她喂的水,看著葉綿近在咫尺的秀氣五官,此刻透露著與她年紀不相符的悠然嫺靜。

  原本硬憋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暈過去,如今喝了水後,黃鶯卻閉上了眼,沒有防備的直接躺在地上,喃喃說道:「小丫頭,你太天真了,你壓根不知道我師父是什麼人,而顧悔又是什麼人。」

  「我確實不知道。」葉綿將碗給放到一旁,輕聲開口,「不如你來告訴我?」

  黃鶯微楞,緩緩睜開眼,葉綿眼底的期盼落在她眼裡,突然之間,她竟有些羡慕顧悔,有了會將他放在心上的人。

  「顧悔不想他的過去汙了你的耳朵。」

  「我知道,但我想瞭解他,不論是他的現在或是過去。」

  黃鶯細細品著她的話,最後忍著暈眩低喃道:「顧悔被師父帶到身邊時約六歲,師父教他識字、教他功夫也教他殺人,他身手俐落加上骨骼奇異,受傷總比旁人恢復得快,師父驚為天人之下更加器重,他立下功勞無數,師父將他派到主子身邊,卻沒料到他竟在眾目睽睽下砍殺主子,師父知情後大怒,下令取他性命。」

  「我承認我確實不想殺他,但在他下手殺了主子那一刻起,師父與他便是不死不休,我現身只是想給他提個醒,他的行蹤已經曝露。」黃鶯看著葉綿,「師父除我以外,還派了另一隊人馬,以他們的手段,尋到此處只是早晚的問題,若他還想活命就該盡速離去,過上隱姓埋名四處躲藏的日子,興許還能保他一生安然。小丫頭,我不懂你的情情愛愛,我只懂你若堅持著你對他的喜愛,終究會受他拖累。」

  葉綿在救顧悔回來的那一日,便不擔心被他拖累,只是在黃鶯的口中得知顧悔過往後,對他越發心疼。

  奴隸低賤,可以任意買賣,如同牲口,在偏遠地帶甚至比牲口還不如,以顧悔的身手,能收他為奴,不論主子或師父肯定都不是尋常人,然而顧悔卻殺了他的主子……

  黃鶯以為向她說了這些,葉綿會感到驚恐,但她卻是一臉平靜的沉默一會兒才道:「他殺了他的主子啊?還真是……殺得好。」

  黃鶯聽到她的低喃,驚得雙眼微睜。

  葉綿淺淺一笑,「你不覺得確實挺好嗎?他的主子已死,阿悔便是自由之身,此生不再是誰的奴僕。」

  「你想得天真。」黃鶯搖頭恥笑,「他殺的可是東突厥可汗之子——阿塞圖。」

  雖說早有準備顧悔的主子不是普通人,但這身分還是令葉綿驚訝,只是她的驚訝不過一瞬,便脫口而出,「他明明是漢人,為何在東突厥成長?」

  黃鶯有片刻傻眼,「你傻了不成?你該在意的是他殺了可汗之子,而不是他為何到東突厥。」

  「我不識可汗之子,為何要在意?」葉綿回得也是理直氣壯,「他到底是如何到了東突厥?」

  「我不知道。」黃鶯有些無力,老實回答,「我師父收養的都是孤兒,無父無母,無家可歸,誰知道他怎麼會到東突厥。」

  他們的師父是漢人,投靠東突厥受可汗重用,在東突厥創立門派,明面上助可汗加強集權,暗地裡替可汗除去異己。

  「第一次見顧悔時,我跟我姊姊已被師父收養年余,我們幾個十歲不到的孩子日夜訓練,隨時等著師父一聲令下,替他殺人賣命。」

  在趙可立的操控下,就算只是不到十歲的孩子都已手上染血,多年過去,他們自己都記不清手上的人命有多少,顧悔如狼一般狠絕,無數次在死亡之中掙扎著活了下來,是他們之中的佼佼者,無人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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