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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嗅出一絲酸意,她不禁頓了頓,「可以這麼說。」

  她總是如此坦白,讓皇甫朝恨得牙根兒癢癢,又為了面子不得不故作大度,「你知道他剛才見到朕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什麼?」她望著他的眼睛,心中其實已隱隱猜到。他的臉色之所以這麼難看,多半是為了表哥的話。

  「他讓朕放了你,放你出宮。」

  潘龍美眨眨眼,並不吃驚,她熟知衛英疇的性格向來是敢做敢當,膽大包天。

  但她的不吃驚看在皇甫朝眼裡更覺生氣。「怎麼?你是在等朕說同意他這個荒謬的要求嗎?」

  「臣妾知道萬歲不肯的。」

  「你希望朕肯?」

  「臣妾不能隨便猜度聖心。」

  「但事實上你一直在猜度。」

  「聖上這句話是不是也在猜度臣妾的心?」

  兩個人好像在鬥嘴的孩子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局面說成了僵局。

  皇甫朝抬手抄起桌上的一壺茶,發現茶水已涼,怒道:「下面的人都是怎麼做事的?居然都不知道準備熱茶嗎?」

  她按住他握在茶壺把上的手,「皇上請不要動怒,是臣妾讓他們不要送熱水來,現在是非常時候,不知道那刺客背後的主使人還會做什麼,萬一攻擊我是虛,攻擊萬歲是實,我們不能沒有防備。」

  他的眼波震起漣漪一片,本來蹙緊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極輕地歎了口氣,似是喃喃自語,「有時候,真搞不懂你這個女人。」

  「臣妾也總是不懂皇上。」她幽幽地表示,「楚昭儀猝然去世,臣妾沒有看到皇上有一絲一毫傷心之態。」

  他的眼睛又赫然有了戒備,「你想看到什麼?看到朕在人前痛哭流涕地說捨不得她?指天發誓要為她報仇?」

  潘龍美靜靜地說:「畢竟她曾真心真意地愛皇上,付出她的一切。」

  握住她的腕骨,他認真地看著她,「喜歡一個人有多深,不是放在嘴上到處說給人聽的,心裡傷到有多疼,也不是能撕裂骨肉給人看的。不要認為你看到的,就是你認定的。」

  像是被他的這番話震懾住,潘龍美有點呆呆地看著他,不知為何,手指抬起,按在他的額頭,柔聲低語,「原來這就是你的心裡話?原來……你和我最初想的並不一樣。」

  他忍不住挑起眉,「你最初認為我是怎樣?」

  「一個……酒色之徒。」她再一次大膽地說了得罪他的話。

  他的眉梢揚起就沒再放下,哼聲道:「朕認識的人中,你是唯一一個敢這麼大膽罵朕的人。」

  「所以萬歲很討厭我。」她的唇角動了動,像是要向上翹起。

  皇甫朝反唇相譏,「是你一直在做讓我討厭的事。」

  她定定地看著他,嘴唇囁嚅了一下,「皇上,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小時候?」他疑問:「你指什麼時候?」

  「大約在你……」

  她有點吞吞吐吐,話沒說完,就有太監進來稟報。

  「萬歲,衛將軍請求見潘昭儀。」

  兩個人的眼神都僵了一瞬,皇甫朝眼中的柔波驟然冷住,「哼,這傢伙對你還真是不死心,好,要見就見吧,讓他進來!」

  衛英疇解劍入殿,一身的鐘甲還在鏗鏘作響,表情嚴肅地對著皇甫朝一拜,然後看著潘龍美,「龍美,有事和你說。」

  這句話未免太不將皇甫朝放在眼裡了,他不動聲色地將潘龍美拉到自己身邊,幽幽一笑,「衛將軍,在朕面前這樣親昵直呼朕的愛妃的名字,難道沒人教你君臣之禮嗎?」

  「龍美與微臣是十幾年的兄妹之情,不會和微臣計較這些的。」這話更是挑釁。

  皇甫朝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側目看著她,柔聲問道:「愛妃也有話對衛將軍說?」

  她斟酌著字眼,「臣妾與衛將軍的確許久不見,是有些家常事情要說,不過也不必另擇地方……」

  「龍美!」衛英疇赫然抬高了聲音,「你別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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