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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聽出他語氣不善,羅巧眉賠笑道:「多謝誇獎,那我說的這個計策……」

  「不准。」他想像帝王一樣否決了她的最後一絲妄想。「吃飯,睡覺,明日出發。」

  懶得再對她多費唇舌;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也開始認認真真的吃起飯來。

  羅巧眉在一邊托著腮,卻怎麼都吃不下。

  這個人真是軟硬不吃,好說歹說都瞞不過他。可是她怎麼能眼見他置身於危險之中呢?

  聶青瀾走出房間,看到晏清殊站在院子門口,遲疑著,似是要進來,「清殊,還有話要和我說?」聶青瀾望著他。

  在她眼中的晏清殊從未有憂愁。五年前,她進京述職,在皇上駕前看到一個少年樂師,也不禁為這少年的風采所驚豔。

  她很欣賞晏清殊,因為他那雙冷靜得如高山白雪一般的眼,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結識後,兩人的脾氣性格也很相投,遂成了朋友,雖然一年最多才會見一次,但只要回京,她都會抽空和晏清殊喝點小酒。

  此刻,她看到晏清殊懷中似是抱著一個酒瓶,就笑道:「等不及回靈城和我喝酒,要在這裡一醉方休嗎?」

  晏清殊也笑了。「本來帶了不少好酒要去看你,沒想到路上會出這種岔子。」

  「你和我的交情,看來皇上並不知道,否則不會派你到靈城去盯住我。」聶青瀾接過他懷中的酒壺,打開塞子聞了聞。「嗯,是西域好酒,我有好多年沒有聞到這麼清冽的酒香了。」

  「聶姐姐……」晏清殊忽然改了口,這是他私下和聶青瀾說話時才會用的稱呼。

  「你心中的愁煩之事都是怎樣化解的?」

  聶青瀾笑道:「我以為你現在可是春風得意,怎麼也會愁煩?那個羅巧眉,就是你以前和我提起過的,心中很是喜歡的姑娘吧?」

  晏清殊微微點頭,就在臺階上席地坐了下來。

  他沒有什麼朋友,也少與人交往,卻不知為何與聶青瀾很是合得來。每年見面時,他都會忍不住向她一吐心中隱藏的秘密,而這秘密,和他深埋心底多年的情愫有關。

  聶青瀾還記得,晏清殊第一次和她吐露心扉,述說的正是對一個姑娘家的好奇,他談了那姑娘整整一個時辰,性質仍很濃厚。

  「她一直笑著說,疼啊,真的疼啊,沒有人把他的話當做是真話,大家只是莞爾一笑,然後一哄而散,唯獨我看得出來她眼中強忍的淚水,不過她也真奇怪,在疼的時候還笑著……」

  聶青瀾聽到最後,不由得問他,「這個姑娘,你心中是喜歡她,還是討厭她?」

  晏清殊竟然被問住了,像個孩子似的皺著眉趴在桌上想了很久,才很不情願的喃喃自語。「我也不知道是喜歡她還是討厭她,只是……忍不住去留意她。」

  「看到她,你心中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呢?」聶青瀾小心引導。

  他咬著唇,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吐出兩個字,「開心。」

  聶青瀾笑著摸了摸他白皙光滑的臉頰。「真是個孩子,你心中這樣喜歡她,以前都沒有意識到嗎?那你有沒有讓她知道你喜歡她?」

  「我每次見到她都說不了三句話,就是說話,也都是譏諷她。我想……她也不會認為我喜歡她。」他的聲音更悶了。

  聶青瀾卻笑得更加燦爛。「聽上去真有意思。我倒想知道,倘若有一天你告訴她你喜歡她,她會不會嚇得暈倒?」

  一轉眼,說這些話都是三年前的事。這一次她再見到晏清殊,發現他身邊多了一個明眸盼兮的姑娘,看兩個人的神情舉止極為親密,儼然已經是一對情人。只是她沒有想到他心中的那個姑娘,竟然就是羅巧眉。

  羅巧眉和太子是朋友,她曾在司空晨的面前見過,所以也就間接認識了。

  他很喜歡羅巧眉的聰明靈秀,開朗熱情,但因為不知道羅巧眉和晏家的關係,也未曾聽過晏清殊提起那姑娘的名字,所以怎麼也想不到他們之間會有牽扯。想他們兩人一個外向,一個內向,一個熱情,一個淡漠,男的俊美,女的靈秀嗎,誰敢說不配呢?

  喝著晏清殊帶來的酒,聶青瀾與他一起坐在臺階上,慢悠悠地說著心裡話。

  「你問我心事如何排遣?其實很簡單,就像現在一樣,對著清風明月,喝壺小酒。若是能再有兩、三個知己陪我聊聊天,說說話,那就更好了。」

  晏清殊笑道:「原來這麼簡單。」

  「世上的事,本來就是這麼簡單。」

  「不,世上並沒有什麼事情是簡單的。」晏清殊自己倒了一杯,卻沒有喝,只是拿著杯子。「你看這杯中的酒,色澤多好看,卻是用十幾種東西調配釀造而成,我們身處的這個國家,之所以能成為現在的司空朝,也不是單單純純地建成,也是先賢們勵精圖治,經過腥風血雨才終於築成。但是現在它已風雨飄搖、破敗在即,聶姐姐,你為什麼還要為它賣命?

  聶青瀾微微一震,苦笑道,「你這話……問得真是大逆不道,你我都是司空朝的臣子,不為朝廷賣命還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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