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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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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該怎麼辦?」她抓緊他的手,心亂如麻。「早說你不要太張狂,朝中還有丞相的舊部吧?只怕也會有人在皇上面前說你的壞話。你近日有沒有收受賄銀?有多少把柄會被人攥在手裡?或者,你可以推辭掉這個代丞相的位置,就做你的戶部尚書好了?」 曹尚真伸臂攬住她的肩膀,低頭枕著她的秀髮,很開心她難得的慌張。「夜溪越來越會替我著想了,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好不容易坐到了這個位置,為什麼要拱手讓人?尤其是現在,既然我在陛下心中有了問題,忽然請辭,反而顯得我心中有鬼。」 「你做事,向來喜歡行險招嗎?」她察覺到他的語氣中,類似孤注一擲的危險氣息,因而更加擔心。 「不出險招,就不能有奇效,我做人的確如此。」他自信、堅定,當然張狂依舊。 曹尚真忽然病了。去府中找他詢問事情的人看到他臉色蠟黃,不住發抖,還在不停地忙公務,於是找他處理政務的人都變成了去看望他病情的人。 後來不堪府門前過於車水馬龍,曹尚真終於向皇帝請旨,告假七天,皇帝立刻表示出對他病情的殷殷關切,先是命幾名德高望重的太醫去府上診病,又同意他休養幾日,將各部的奏摺改在交予中丞之後,直接呈交皇帝。 曹府這才終於清靜下來了。 走到廊下,丘夜溪看到婢女捧著一碗湯藥走來,問道:「是少爺今天的藥?」 「是。」婢女話音剛落,她便將那碗藥接過來。 「給我吧。」 推門走入臥室,曹尚真正披著衣服坐起,她一邊將碗放下,一邊輕聲責備。 「怎麼起來了?」 他看著她笑。「躺了一天,也該活動活動,要不然就真的病得半死不活了。」 「我以為你有什麼妙計,竟然想出來裝病,結果糟蹋的是自己的身子,陛下真的會因為心疼你而不和你計較嗎?」她皺著眉扶住他,將藥碗端過來,一勺一勺親自喂給他喝。 「雖然生病代價不小,但是好歹暫時轉移了陛下的注意力,你看現在府門前這樣清靜,陛下就不用怕我結黨營私了。」 「那也只是暫時,你的休假結束,還不是會恢復老樣子?」 「這幾日沒了我,朝中雖然不會大亂,但是陛下必然感到任務繁重。他年紀不小了,太子又一直頂不上用,身邊可信可托之人一個也沒有,累他幾日,他會重新考慮如何安置我。」 喝下最後一口藥汁,他不禁抱怨,「怎麼也沒個冰糖葫蘆甜口舌?這藥也太苦了。」 「你自己找苦吃,怨得了誰?」她嘴上譏他,卻從袖中拿出一個紙袋,袋子裡裝了七八顆山楂果,正是從冰糖葫蘆籤子上取下來的。 曹尚真大喜,興奮地叫道:「夜溪啊夜溪,真不愧是我最最喜歡的夜溪,還是你最懂我的心!」 她嘴角含起一絲淺笑,看著他一顆顆囫圇吞棗似地嚼著冰糖葫蘆,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問:「下一步你想怎麼辦?」 「偷得浮生半日閑,能休息幾日就休息幾日好了。」他將空的紙袋子一丟,倒到床上,一手拉著她,「這幾日也辛苦你了,兵部那邊你還要忙,這邊又要照顧著我。」 「你這麼大的人,不用我照顧,家中的婢女們自會忙著過來獻殷勤。」 她用拇指抹去他唇角邊一道淺黃色的藥漬,卻被他一下子拉倒在懷中。 「都病了,還這麼大的力氣。」她嘟囔一聲,所有話語就被覆住,苦澀的藥汁和酸甜的山楂果,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她有點頭暈。 「夜溪,怎麼辦?我陷得越來越深了。」他呢喃著,手指輕輕玩著她鬢邊散落的一縷秀髮。 她一愣,忽然明白他說的意思,於是蜷縮了身子在他身邊擠出一隅,淡淡道:「那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聽?」 「我不是早就說過?夜溪說的話,我聽。」 「那麼……以後別再做貪官了。」 他忽然笑出聲,「你心中的好官壞官,就是清官和貪官之分?」 「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他頓了頓,「官場之道,為人之道,種種事情皆不能三言兩語說得清楚。我不想做官場裡格格不入的假道學,若非要做一股清流,到最後只會讓人抹得更黑。」 她蹙著眉心,想說他是詭辯,但是看在他還病著的份上,暫時不想和他計較這些。 此時屋外有家丁稟報,「少爺,少夫人在這裡嗎?宮中派公公來傳話,說皇后請少夫人入宮一敘。」 「皇后又找我?」丘夜溪倏地皺起臉。「我可不可以不去?」 「也可以,就說你也病了。」曹尚真笑著握緊她的手,「反正我吃壞肚子的那盤生肉什麼時候都能找得到,要不然,我叫他們也給你準備一份。」 「算了,又不是什麼刀山火海。」她起身,和吃生肉相比,她寧可去見皇后。 皇后這次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麼難看,但依舊是把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大圈後,才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明知道她已經嫁給曹尚真許久,皇后居然還以「姑娘」一詞來稱呼她,便知道皇后心中對自己的芥蒂依舊未除。 她恭敬地行禮,客氣回話,「多謝皇后陛下關心,他的病情已經穩定許多,只是現在身子虛弱,不能出門。」 「這孩子向來身子骨硬朗,這一次怎麼會突然病倒?」皇后像是自言自語,並不需要她回答,又將話題一轉,「夢嬌有沒有和你們說起什麼朝中的事情?」 「夢嬌公主與我並不相熟,是否和……相公說了什麼,我並不清楚。」丘夜溪一咬牙,將最不喜歡的那個肉麻字眼說了出口。在皇后面前,她並不想示弱回避,既然曹尚真都已經是她丈夫,她就要堂堂正正地叫出來。 看著她緊繃的表情,皇后倒是挑了挑嘴角,「既然你已經把自己當作曹家婦,好吧,有件事我就問問你。倘若陛下有日罷了尚真的官,你會怎樣?」 猛然聽到這樣驚天動地的問題,丘夜溪心頭一沉,靜默半晌後,說:「娘娘是問我身為尚真妻子的意思,還是身為朝廷之臣的意思?」 「兩者都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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